严家玉的心里觉得十分复杂,失去了司徒龙,月复中的小生命还在初生孕育之中,她不能当个未婚妈妈,所以邵扬的提议确实是个两全其美的好法子……
从医院回来后,严家玉便开始努力的照顾自己的身体。
虽然因为司徒龙的死讯让她十分难过,但为了肚中的小生命,她必须要好好的让自己健康的活下去。
她要替司徒龙家留后。
于是,她继续过着每日办公,开会、监督一群未婚的男女联谊事宜,在工作时,她每分每秒都在想着新花样让花钱的消费者得到好的消息,早日成双成对;然而她呢?她身边那个口口声声诉说着爱她的男人,却已不在自己身边。
看着每一次她所撮合成功的佳偶,他们脸上的微笑对形单影只的严家玉来说,就像是一种说不出的对比,五味杂陈的情绪让她脸上那张强颜欢笑的面具快要剥落,只得埋首于更多更多的公事之中……
这种生不如死的日子还要过多久?
事故发生后,往生的人走掉,活着的人却得永远承受着痛苦……
“经理……”
就在严家玉麻木办公的时候,突然间陈香的声音打断了她,她抬起头来问道:“什么事?”
“抱歉打断妳办公,不过有件事情我想可能需要跟妳报备一下……”陈香吞吞吐吐的说着。
“怎么了?”她从未曾看过陈香这么吞吞吐吐的样子,决定问个明白。“有什么事情发生吗?”
“是关于司徒经理的……”陈香怯怯的说着,深怕一个不小心就碰触到严家玉不该碰触的伤口。
“司徒龙的事?”听到情人的名字,严家玉的动作停了下来。
“妳是知道的,之前董事长为了让分公司的干部来台北开会的时候有个地方落脚,所以都分配了员工宿舍吧?司徒经理的房间,今天阿嫂在清理的时候,发现了里面……”
“里面怎样?”看到她吞吐的模样,严家玉忍不住问道。
“我想,还是请妳直接去看看比较好。”
听到陈香这么说,严家玉只好将桌上的公务先摆在一旁,随她去到员工宿舍。
当严家玉打开员工宿舍的门,映入眼帘的,却是让人震惊的画面--
四四方方的房间里,除了桌椅床铺外,其实没有多大的华丽摆设,但是唯一吸引人的,却是在书桌前面那一大片全开式的软木塞板。
上面贴了密密麻麻的照片,里面有小女孩、有国中生、有高中生;有社团活动的游戏、有毕业照、有出社会之后公司聚餐的照片……彷佛是一部静态的成长全纪录,而照片中的主角全部都是一个人,那就是严家玉。
里面有特写照片,从校刊上剪下来的照片,也有远照,看起来模模糊糊的,一整片的软木塞板上满满贴着的都是严家玉的照片。
外面的窗户没关,冷风灌进来,将木板上载负着沉甸甸的照片吹松,几张严家玉的照片就这么飘了起来……
“因为全都是妳的照片……所以我想说让阿嫂先不要清理,等妳看过后再作处理……”陈香说到最后,几乎是低低的哽咽了。
严家玉蹲,拾起一张泛黄的照片,上面是她就读大学时期吃拉面的模样,很模糊,可能是偷拍的也说不一定,她将照片翻到背后,看到的是司徒龙熟悉的字迹,他龙飞凤舞地写着--
于19XX年,秋季学生餐厅,家玉。
她再捡起一张,后面也是依着上面的模式记载着何年何时,全部都是自己以前的模样……
这些照片,他收集了几年了?
这些照片,又陪伴了他几年了?
她突然好恨自己,居然浪费了那么多的时间跟他吵架,而不是好好的珍惜跟他在一起的时光。
为什么?
为什么要让她在司徒龙死后,看到这么残忍的一幕?
他真的是深爱着她,所以才会用他所收集来的她的照片记录着所有与她有关的一切事务。
有些似乎是翻拍,有些是学校班级拍完以后所贩卖的……足证他是以他的方法在偷偷的爱着她。
这十几年来,他的眼睛从来没有离开过她。
这些沉甸甸的照片教她忍不住鼻酸、教她忍不住哭泣,教她忍不住恨起月老怎么会这般无情,竟把绑着他俩的红线剪得这么短,短到让她根本来不及去回应这些年来他对她的暗恋……
这么多年来暗恋着一个人,却是得不到回应,真的是一种酷刑。
他爱她,她却不爱他;他关在自作多情的牢笼里,爬也爬不出来,然而他却心甘情愿的待在牢笼里痴心的等待着她。
她要怎么做,才能还他这么长久以来的情债?
她要怎么仿,才能还给他这么漫长的情爱?
他已经不在了……
严家玉脸上那张强颜欢笑的面具总算卸了下来,流下的泪像是伤心的溪河溃堤似的,再也挡不住。
“经理!答应邵扬的求婚吧!”陈香抱着她,也忍不住痛哭起来。“这些伤口妳要怎样一个人承担?妳也想要保住司徒经理留给妳的孩子吧……我们是做婚友事业的……一个未婚怀孕的经理恐怕会落人口舌……邵扬既然跟妳谈得来……又在这个时候提出求婚的事……我相信他会爱妳,也会爱妳肚子里的孩子的……”
严家玉没有说话,也不跟陈香说明她与邵扬就算结婚也只是假结婚,但她在心中也默认了这样的提议……
六年后--
春去秋来,年复一年,又是一个萧瑟的冬天。
台北,新店郊外--
冬天气温骤降,沿途许多树木失去了遮蔽的群叶,光秃秃的枝头上无一处可蔽,唯有松柏还是一身翠绿,悠然伫立。
“咚咚咚~~”
清脆而有规律的菜刀切着小黄瓜的声音在整洁的厨房里面响起,伴随着的是旁边瓦斯炉上呜呜作响的热水壶鸣笛声,一双穿着卡通拖鞋的小脚急忙踏着深黄色的檀木地板朝瓦斯开关而来,白女敕女敕、肥嘟嘟的小手快速的将开关扭往反方向,总算将火关掉,
“小声一点!”
一个稚女敕的声音响起,邵鸣的浓眉轻皱,小手放在嘴边作出嘘声状,“妈咪昨天很晚才回家,妳不要这么大声啦……哈啾!”
邵鸣,今年六岁,照一般而论正是要准备进小学一年级的年龄,但他现在可是个准备跳级读五年级的资优小神童,最大的兴趣是做菜。
“你打喷嚏才要小声一点。每次打喷嚏都这么大声!”邵玲“哼”了一声,大大的眼睛里对哥哥的训诫有点不以为意。
“有什么办法?我又不是故意的!妈妈怀我们的时候没有补充够营养,所以我们的身体才会这么差!”邵鸣把母亲拿来当挡箭脾,“妳要是真的这么会发明东西,就发明一种营养素,让我们两个不要那么常生病!”
“我是爱发明机器,可不是爱发明药丸!”邵玲每天都要跟哥哥来一段斗嘴的戏码,不过手上的工作可没闲下来,小小的身子费了一点儿力气,将一旁的木凳子搬来,再努力站上去,这才构得着上面的白色木柜。
她掀开柜子,从里面拿出了一瓶咖啡豆。“哥哥,我们今天用这罐咖啡来试验我的自动泡咖啡机怎么样?”
邵玲,同样也是个六岁的小娃儿,绑着一根长长的马尾,有着如同洋女圭女圭般非常精致的五官,和哥哥一样也是跳读五年级的小神童,不过最大的专长是发明机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