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
蒋呈礼还不及消化James不甚标准的中文,便听他继续讲。“窝以前也是遮样,Mywife是个豪女人,我区哪里,很久不灰家,她都不生起。科是,久了我就怀疑Shedoesn'tloveme……窝很伤心,soIaskher,你是不是由别人了?不唉我了?喔,她豪生起啊,骂了我一痛……”
James用一脸满足的表情笑着叙述,原来,他的太太不是不在乎他、不爱他,就是因为太爱了,才能忍受自己单独被留下来的寂寞,任他自由自在地到处来去,成全他的想望。而她,心甘情愿,成为那个守候他归来的港。
“Loveandbesilent,你知倒吗?”James睿智的蓝眸如一潭池水,平静地望着他,说:“这种不缩的、为你豪的唉情,才是真整的唉啊!”
Loveandbesilent,这是《李尔王》的典故,为莎士比亚的着名悲剧之一。
年迈的李尔王有三个女儿,他分别问女儿们有多爱自己?大女儿和二女儿说得天花乱坠,唯独三女儿,讲不出太好听的话。李尔王为此发怒,却在最后落难之际感受到三女儿对他的爱有多深刻,那是无法诉诸言语的,沉默的爱。
James这番话也震撼了蒋呈礼。“我……我没这么想过。”
他对爱情的认知太浅薄,过去他惯于做被需索的一方,以为爱情就是这样,被要求、被占有,但Loveandbesilent,他不知道,世界上还有这种爱的方式。
他想到那时候在台湾,他问她:“如果我不在了怎么办?”
她闻言,乌润的眼闪过了寂寞的光,却还是笑着,尊重他的决定。“如果……你想去的话,就去啊!”
当时他不懂她怎么可以如此豁达,是不是不够爱?他为此闹脾气,幼稚地想反正她也不在乎,但选在最后一刻才告诉她,其实也是希望能够得到她的不舍……结果,他以为自己失望了,事实却不是这样——
他知道,他错了。
“我说我要出国工作,她分明露出了一脸想哭的表情,却一句话都没说。”他一口饮尽手中啤酒,粗糙酿制的酒液喝起来特别苦涩,蒋呈礼任由那滋味淹没自己。“我不懂她是怎么办到的……”
“因为她唉你。”
“嗯。”他现在明白了。
原来爱的方式千万种,不是只有任性、一股脑儿地盲目索求才叫爱。他抬头,看望满天星光,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浅薄,有个女人以这样的方式爱他,可他不但没领会,甚至怀疑、愤怒……
他想,他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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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的摄影原本为期半年,但蒋呈礼的加入让计划更为顺遂,三个月后,Case结束,他回台,同时也和严纬凡接受母校的邀约,参与他们主办的一场活动。
飞机上,严纬凡听闻了丁艾玲的事,数落了他一顿。“我一直觉得这种事迟早会发生在你身上,果然!唉,小宇打击一定很大……”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啊!“结果这事怎样了?”
“什么怎样?”
“就你有没去慰问一下人家?跟人家讲天涯何处无芳草,本人已经名草有主,不要再干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
蒋呈礼从鼻孔喷气,显然觉得他有够啰唆。“为什么要?那又不干我的事。”
“不干我的事?不干我的事?!人家为了你自杀耶!妈喔,你该不会也这样跟小宇说吧?”
蒋呈礼没回答,摆明默认。
“天啊天啊天啊,你这人没血没泪不是一天两天的事,现在发生这款歹志,人之常情好歹该关心一下,结果你不闻不问,我这个外人都心寒了,何况小宇?我讲的话你到底有没听进去?我不是叫你多给她一点信心?”
“她叫我去看别的女人,我拒绝了,这样还不够给她信心?”他不懂。
“你这不叫给信心,是让人觉得你无情!”严纬凡翻了个白眼。“我要是小宇啊,就觉得你今天可以对别人这样,难保哪一天对她也是一样!”
是这样的吗?蒋呈礼眉间拧折。他确实不曾深思到这个程度,但问题是……
“Ilin自杀,和我无关。”
“嗄?”
他和严纬凡的对话到此为止。
下了飞机,他叫了计程车。这三个月,他所处的地方联系不便,所以他舍弃了高科技的通讯装置,改为提笔写信,也将自己拍摄的相片寄给她。和James深谈之后的那个晚上,他便写了一封信,告诉她,很抱歉他选择那样的方式,可她始终没回音。他那样抛下她确实过分,她肯定还在生气,在飞机上听了严纬凡那些话,他想,是他的表现令她失望了……
他急于弥补一切,一路上马不停蹄,回到家,睽违三个月的住屋门板深锁。这个时间,小宇还在上班,屋内没人他并不意外。
蒋呈礼打开灯,屋内纷飞的灰尘却令他不解,感觉这屋子失去生气,好像很久没人住饼……
“该不会……”
他有股不好的预感,直觉驱使他打开她房门。里头空无一物。
她常看的书、收藏的杂志、随处悬挂的衣物、抱枕女圭女圭统统不见,房间一如她来之前那样空荡。蒋呈礼瞬间有种浑身被抽干的感觉,他立刻给手机充电,一开机,一堆未接来电跳出来,却独独没有她的,他转而拨打她的号码,不敢相信自己指尖竟在发颤。“喂?小宇……”
“您拨的电话是空号,请查明后再拨,谢谢。”平板而无感情的机械女声宛如寒流,蒋呈礼再三确认号码没错,他心惊,改打至舒忻宇公司,接起来的却是个陌生女声。“请问您找谁?”
“我找舒忻宇……”
“忻宇?她现在不在位子上耶,要不要我替你转告——”
蒋呈礼等不及,挂了电话。
她现在在公司,表示他去公司一定堵得到人,他二话不说地慌张冲出门,却在楼下管理室被人叫住。
“蒋先生!蒋先生!”
他无暇理会,偏偏管理员硬是拉住他。“我刚忘了给你,这里有很多你家的挂号信,都没人收……”
币号信?蒋呈礼停下脚步,转头看见管理员从柜台底下搬出个小盒子,他看着,面容铁青。里面除了一些帐单以外,还包含了这三个月他从巴西寄出的航空信件……
原来,她不是不回信,而是根本就没收到他的信!
他接过管理员递来的盒子,感觉他的心一沉,里头的信件失去了主人,而他,失去了她。
下一秒,蒋呈礼飞奔而出,却是去了莫薇亚的店。
第9章(2)
下午四点,“Speranza”内客人星落,一见有人推门,莫薇亚招呼。“欢迎光——呈礼?”她脸上的笑容在看见来人后迅即敛下。“你回国了?”
“她搬到哪了?”
莫薇亚态度平静。“你认为我会告诉你?”
她静静看着这个男人,风尘仆仆,看来是刚回来不久,她给他倒了杯水。“冷静点,她很好。”至少,表面上看来很好。
“她没换工作,所以你会跑来我这里,肯定不只是为了知道她搬去哪了吧?”
蒋呈礼没说话,他眼色狂乱,仿佛来这里而不是直接杀去她公司已用尽了他最后一丝冷静。莫薇亚猜得出来,他没去小宇公司,是知道小宇的性格不爱惹人注目,而以他现在的情况,见了面是没办法好好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