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沁哥哥!小心!”孅孅失声大叫。
敝的是明明前几掌格沁都能避过,这一次他却不避不闪,甚至用掌排开水面,赫然凌水腾出,以胸膛承接住骇人的掌气。
掌气击胸,下一瞬只见他身子犹如被扯飞了的纸鸢,凌飞过池面,直至砰地一声巨响,撞上背后的一棵大树,方才止住了飞势。
榜沁的身子软软地滑下,无声无息,颓倒在树畔。
伤心尖叫,孅孅破水而出,奔向情郎身旁。
“恭喜、恭喜!”
“托福、托福!”
“臭老儿用了几分功力?”
“六、七分吧。”竟有些遗憾。
“小气!”摇头。
“没关系的,师父,来日方长嘛!”
“那倒是、那倒是!”拍肩慰勉。“下一回,要激到他吐血,非得要他用上了十成的功力。”
以上,正是孅孅红肿着一双眼,推开“双猫居”门扉前所听到的对白。
她推开了门,屋内声音止住,两双眼儿一致转向。
孅孅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那原本瘫在床上,面如白纸、气息近无,这会儿却精神奕奕的格沁。
这是怎么回事儿?莫非屋里刚刚有神仙来过?
困惑不解的孅孅四处巡视,除了格沁,只见到那摇着羽扇、笑容可掬的双猫大仙。
“妳来啦!孅孅。”不但精神奕奕,他竟然还有力气向她微笑。“快,让我瞧瞧妳给我带了什么好料来?是烤鱼还是卤蹄膀?”
烤鱼?卤蹄膀?
孅孅低头,看着满篮子的续命灵芝散、回魂丹、护命丸……
这些都是她刚刚一边哭一边从“逍遥屋”里挖出的“好料”,但眼前男人的模样实在让她毫无把握,这些东西他是否还需要?
“过来呀,孅孅,我虽没事了,但腿上的气力没恢复,还站不起来。”
好半晌,孅孅终于慢吞吞地来到了床畔。
“这是怎么回事?”眼神迷蒙,她已经搞不清楚眼前究竟是梦是真了。
“没什么……”格沁笑耸肩,企图打散不安的气氛。“不就是我没事了嘛!”
“为什么?可刚刚……你明明……”她的鼻子还是红的,眼睛还是肿的,她连为他寻死的念头都还没打消,但他却已经没事了?
“孅孅!”格沁涎着笑脸,伸手想去握佳人小手,却被甩掉了。
“妳刚刚不是还哭哭啼啼,说我若死了妳就要以死相随的吗?怎么这会儿见我没事,妳反而生气了?”
“我不是不开心见你没事……”她只觉脑袋里一团糊。“我只是不懂。”
“妳乖乖坐下,我解释给妳听。”
榜沁讨好地拍拍床沿,孅孅却视若无睹。“我不坐,除非你把话说清楚。”
双猫大仙摇扇轻咳。“师父走了,好好『养伤』。”
屋里终于只剩下两个人,格沁正了神色,乖乖认错。“我先道歉,孅孅,害妳担心了,其实刚刚在池子里,我是故意承接妳师父那一掌的。”
“为什么?”她还是不懂。
“因为那一掌可以帮我打通任督二脉,助我增加好几年的功力。”
“若只是这样,为什么不请你师父帮你打通就好?”
“因为我师父懒,爱动脑不爱动手,更重要的是……”
榜沁轻咳。“这里只有妳师父仍保有童子之身,内力纯正阳刚,是唯一合适的人选。方才他击出时,我刻意承接,并用了我师父传授的『纳功大法』,然后再让师父为我推拿引气,将你师父的纯阳内力尽数导入丹田,因此那一掌至少助了我十年的功力。”
“难道说……”歼女敕只觉眼前一暗。“你刚刚是故意在池子里那样……那样对我?故意引我师父现身,好打上你一掌的?”
“天地良心哪!孅孅!”格沁紧抓住孅孅,不许她再甩开。
“这种事怎能刻意?我是真心想要妳,妳师父若不出现,我是很开心;但他既然出现了,且又那么生气,我当然要好好利用了。”
“利用?!利用?!”
孅孅咬唇,全身颤抖。“原来这就是贝勒爷对我们这对笨师徒的想法,利用我对你好,为你打理琐事,利用我师父的怒气,为你打通经脉?!”愈说愈心寒,身愈颤。“我师父说的对,你和你师父一样,鬼心眼太多,不是我们这种直肠直肚的人可以应付得了的。”
愤怒至极,她终于成功甩月兑了他,也不考虑会不会害他跌下床。
“说话凭良心,孅孅,我没有利用妳师父;至于妳,我更是从没开口要妳为我做些什么的。”
“是呀,你是没有!”
她咬唇,满脸的懊恼悔恨。“是我自己傻、自己痴,自己一厢情愿爱着人家不放、赖着不走,傻呼呼自个儿送上来想要侍候你、想要讨你开心……”她想起了在“大酒缸”里,他伤她的残忍话语。“所以你才会说你比较喜欢得费画心思才能求得的女人,而不是自个儿送上门来给亲亲的!是我自己太笨!”
人在气愤着恼时,想法自然偏了。
“够了!孅孅!”格沁沈声。“妳钻进死胡同里去了,如果我真是那么想,又何必抛弃一切带妳离开皇城?我们从不吵架,因为心意相通,但这会儿妳却怀疑我对妳的爱?再这样下去,妳会连自己都不相信了。”
“我不想听!”
孅孅伸掌摀耳,用力甩头。“你又在骗人了!你只是在骗人,你根本就没有真心……”
气愤地转身,她原想奔出屋去,却让他急忙扯住。两人都不肯松手,末了一块儿摔到了床下,但格沁依旧不肯松手。
“妳到底要我怎么说,妳才肯信我、才不再怀疑我对妳的爱?”
“我不听、我不听!”她仍是摀耳。“你那么喜欢骗人,又怎么会有真心?”
罔顾她的挣扎,他用力拉开她的手。“妳听我说,骗人也分善意和恶意,如果出发点不是为了伤人,那么也该被原谅。”
她瞪着他。“骗人就是骗人,骗人就代表着心术不正,是不该被原谅的!”
“是吗?”他冷笑了。“难道妳就不曾骗过我?”
“那当然了!”她回答得理直气壮。
“妳真的没骗过我吗?”他瞇眸直视着她,一字一字道出:“侠、盗、草、上、飞?”
她掩唇瞪眼,不安地调开了视线。“我……不、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还装蒜?还不快跟我道歉?”他故意板起了俊脸。
“道歉?”她转回了眼神,咬唇生气。“我又没有做错什么事情!”
“还说没有,那一路上妳始终在打击我的自信。”
“我--”她的怒气被击溃。“有吗?”
“当然有,妳不让我生火、不让我烤兔肉、不让我为妳做些事情,让我彻头彻尾成了个道地的窝囊废,所以才会让妳师父对我的印象坏到了极点。”
“真……”她更加不安了。“真是这样吗?”
“当然是喽,就是妳让我现在讨他欢心讨得多辛苦,还害他见了我就要开打--”
趁她不安、心神混乱,他伸手将她揽进怀,先是故意长长哼气,继之敲了敲她头顶。
“不过幸好我的心眼很大!傻孅孅,其实那一路上有好几回我都觉得窝囊,想要放弃,与其当个让女人供养的废物,还不如回京城继续当个颓废王孙算了!但我始终没有,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她傻傻反问。
“因为我爱妳。”
他倾身,在她额心烙吻。
“出自真心真意的爱,会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愿意忍耐、愿意等待。”
“等待?”
“等待着终有一日,由我来照顾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