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娘子,好眼力!”淡淡吐语,跨出了蒋三卯身后的是木找羊。
但这会儿,这个名唤木找羊的男子,眼神锐利骇人,已无半点傻大个儿的憨味了。
“慕统领,或者,我该喊你少爷?”堂上女子面无表情。“想看出你还不需要用到眼力,若非是『隐狐会』给了你线报,想来你还没本事混得进我这『天宫会』里。”
慕……统领?!
蒋三卯瞪大的眼珠像是要掉出来了。真要掉了也是活该,谁让他有眼无珠?
“铁娘子、升平公主,或者,我该喊的是绣球?”
慕朝阳俊眸冷瞇,审视着在自个儿母亲身旁陪侍了二十多年、深得主子欢心的丫鬟绣球。
“随慕统领的意思吧,反正咱们都快成为同艘船上的伙伴了,喊什么都不重要。”
“同艘船?妳是不是还没睡醒?”
“在你方才喝下了我特意为你调制的『化功酒』,即将功力尽丧之后,我不认为你还能有选择的机会。你盯上了我天宫会,我天宫会又何尝没盯上你?早在你混入车队时,我就已模出了你的底;反正,咱们已决定揭竿起义,也不怕被你识破这老巢,索性将计就计,让你自个儿往陷阱里跳进来。”
“是吗?”慕朝阳不屑地哼气,一道酒柱由隐藏的袖管中倾尽射出。
说到这,还得谢谢当日恶童的教训,对于来自“陌生人”的食物饮水,他已有戒心。方才众人干杯时,他顺势将酒全倒进了袖管内层,因此并未中计。
慕朝阳没事,但他身边那一群人包括蒋三卯在内全都已倒地。为了怕他起疑,这一伙人的托盘上,每一杯酒都是有毒的。
“就算你没中毒,可你以为──”铁娘子冷冷横扫着厅中严阵以待的部众。
“单凭你一个人的力量,能打得过咱们这里所有的人?”
“哈哈哈,老太婆,这下妳可要失算了,咱们慕统领会是单枪匹马的莽夫吗?”随着话语跳出人群,站在慕朝阳身旁的是格沁。
“贝勒爷我可是不惜弄脏了俊脸,一路远远跟在这伙人身后的,所以方才你们运货时,嘿嘿,偷偷撂倒了一个,悄悄跟了进来。”
见着后援,慕朝阳的黑脸终于松懈了点。
“好样儿的,你还算有点儿脑子。成了,别玩了,快叫你的人全出来吧!”
“全出来?!”格沁笑得有点僵,一张脏脸悄悄移近了慕朝阳。“老兄,没啦,咱们已经『全部』都出来啦。”
“全部?”慕朝阳也不知究竟是该傻眼还是瞪眼了。“就你一个?”
“是呀,怪那道该死的门阖得太快,就我英明神武来得及蒙混了进来,外头薛平他们,怕还在研究怎么开那道门吧。”
“妈的!”慕朝阳忍不住怒火开炮了。“你们这叫什么大内密探?真是一堆废物!”
“喂喂喂!好端端的干么又骂人呀?”
“因为我就快死啦!再不骂,就怕没机会了!”
一串大笑打断了兄弟阋墙。
“好啦,两位京城浪少,就凭你们俩想铲了咱们天宫会?别妄想了吧!”
“老太婆别太瞧不起人了!”格沁哇哇大叫。“别忘了朝阳是京城内第一高手,而我,若挤不进前十名,百名内总还是有的。”
铁娘子冷冷摇头。“京城第一高手?哼,甭用刀枪,我多得是可以对付你们的宝物。”
挥挥手,铁娘子让人到后头拉出了两个人。知道慕朝阳即将上门之时,该备的宝物她早已备妥。
“爹!娘!”慕朝阳火着瞳想冲上前,却被拦下,不敢妄动。“死贼婆!枉我爹娘这么多年来待妳像亲人一样,妳竟连他们都绑了来?”
“闭嘴!慕朝阳,别跟我提什么恩情的无聊话,我国破家亡时,谁又同情过我?”
人质在她手上,慕朝阳和格沁只得乖乖让对方用麻绳绑缚了手脚。
“妳现在──”慕朝阳都快将牙给咬崩了。“究竟要我怎么做?”
“很简单,现下在北京城里握有最高兵权的人是你,掌控五营步军统领、九门内外守卫巡防的人也是你。那些守城将士们最信服你,如果你能登高一呼嚷着要变天了,想来不费一兵一卒,便能让这座京城易了主。”
慕朝阳哼气。“说得好,真像个有疯病的人会提出的计划。”
“一点都不疯!你不知道我这里另有密道可通往当今皇帝寝宫吧?挟了你再押住那老家伙,一个有君权一个有兵权,两个最重要的人都在我手里,再加上那批西洋炮火及枪杆儿,待我登上了朝廷号令臣子奉命,大开北京城门迎我中原及南方会众入城,移转地方军权,到时候,这个天还能不变吗?”
“别听她的!别理她!”格沁两手被绑在身后,跳脚跳得像只蚱蜢。“忠孝不能两全时,你可得以国家人民利益为先呀!”
“贝勒爷,安静点儿,否则我就先拿这丫头试刀。”
铁娘子手一挥,从后头另行架出了个嘴上绑着布、瞪着大眼的风华公主。
“哇哇哇!妳连皇帝的女儿都掳了来?真是不怕死。”
“皇帝的女儿又怎地?放心吧,很快地,她就不再是了。够了,慕朝阳,别再浪费时间,你是要乖乖投降,还是要一个个看着他们身首异处?”
“想我投降?”慕朝阳目中燃着傲火。“先杀了我!”
“很好,够倔,那么我就来看看,是该从老爷、夫人还是疯丫头下手?”
慕老爷发抖,慕夫人尖叫,风华公主用力怒瞪双瞳。
铁娘子抬高掌,下一瞬,突然出现了一阵轰雷响,还伴着火药烟硝味。
她再也不用考虑要先杀谁了,那声轰雷削掉了铁娘子一条手臂,鲜血霎时从肩上伤口飞溅。
就在众人愕呆、还弄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时,一道黑影降下,先将慕老爷、夫人及风华公主移往安全角落之后,再转身与天宫会人对战了起来。
又一条人影落在慕朝阳及格沁身旁,替他们松了绑。
替他们松绑的是“隐狐会”的薛平,而将慕老爷等人移开且先给了铁娘子一枪的,却是让格沁吓掉了下巴的人。
老天!那不是被慕朝阳“宣布”已经死了的恶童吗?
“薛平,你们官贼连手呀?怎么会和恶童联合在一起的?”
“贝勒爷呀,咱们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就在谁都拿那道铁门没辙时,这恶童就出现了,还熟门熟路地、锁匙转转就撬开了门,无声无息撂倒守卫,咱们就全跟着她进来了。咱们是先到仓库里毁掉了大部分的西洋枪炮后,再拿了几管过来救你们的。”
问不出所以然,格沁将问题扔向了慕朝阳。
“喂,你倒是解释解释,这家伙根据你的『研判』不是已经死了吗?”
“借尸还魂哪,难道不行?!”乍见恶童出现,慕朝阳一心只想笑,没太想搭理格沁。
“可我──你──”
慕朝阳无暇再听格沁啰嗦,他的眼神全锁紧在那躲了他好一阵,害他日思夜想、连觉都没能睡好的可人儿身上。
这丫头,欠他可多了,他得一边办案,一边牵肠挂肚惦记着她。
不再思索,他用脚尖挑起了把长剑,身形灵动,杀近了恶童身边。
“唷,想来想去终究还是舍不下我,乖乖回来了呀?而且,还故意抓准了时间,怎么,是想将功赎罪?弃夫潜逃,妳以为光是帮忙捉叛贼就能没事了吗?”
即使心头大悦,可那张坏嘴还是改不了贫嘴刁钻的老毛病。
“干么不说话?以为不出声我就不知道妳是谁了呀?”他呵呵坏笑着。“别忘了妳的身子,我可是抱过好几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