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安浅浅地微笑说:“还活著。”
得安看到沈熙文紧绷的神色松懈了不少,他静待她情绪平静下来后,带领著她走到医院里面的等候区。
“先坐在这里,我慢慢告诉你。昨天晚上我已经来过了——”
沈熙文惊呼一声。“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我只想先打听好所有的事情,而且当我厘清楚以后,已经很晚了,不如让你睡个好觉,这样你还会有精力应付接下来的工作。”
“什么工作?”
“照顾杜仲扬,帮助他复原。”
得安开始叙述他所知道的所有细节——
一个多星期以前,杜仲扬开车,急驶在高速公路上,车上还有一个乘客,那就是琳达。
两人似乎在车上发生了争执,杜仲扬在分心之下,车子开入了左侧车道,幸好他反应快速,闪过了迎面而来的车子,却撞进了左路肩的护栏,整个车头被挤扁,杜仲扬的左脚骨折,头部严重内出血。
“天啊——”沈熙文听到这里,感到自己好像就要崩溃了。“头部严重内出血”,这几个字就像一把冰冷的短刀,狠狠地刺进了她的心口,比她听到杜仲扬结婚了,还要令她震惊,令她痛苦。
几个护士从他们的眼前小跑步的走过,得安继续叙述下去——
由于车子撞击的部位在左前方,坐在旁边的琳达奇迹似的只有轻微的脑震荡以及一些皮肉伤。
杜仲扬脑部出血,医院紧急动了脑部手术,在他的脑壳上开一个小洞,插入导管来监测头颅内压。
他被送入医院后,一直都是琳达在照顾他。
车祸后的这一段日子,琳达主动替他管理纽约的事务,有人询问他的消息,琳达都一直小心的隐瞒,不愿车祸的事件曝光,以至于杜老爷在台湾托人打听,一直打探不到真实的消息。
这一个多星期以来,杜仲扬大部分都处在昏迷的状态。此时,琳达也堂而皇之的住进了他的公寓里。
“熙文,那个女人并不是杜先生的妻子。”得安迫切地想要告诉她。
“那么她又是谁?”
“那个叫做琳达的女人,是杜先生从前投资伙伴的妻子,他还曾经做他们的伴郎,也是他们孩子的教父。一年多前,那位伙伴生病去世,杜先生受好友之托,一直在照顾著他们母子——这几年,他回来纽约,琳达一定会来找他,毕竟他们有许多共同投资的生意。我找到了一个和杜先生有多年交情的朋友,向他打听后才知道,那个女人一直爱著杜先生,只是杜先生对她只有兄嫂的感情,没有男女之情。”
“请带我去看他!”沈熙文再也无法等待,从等候区的座椅上站了起来。
两人走到特别病房的楼层,得安到柜台向护士说明,又回头指著沈熙文的方向,解释她是杜仲扬的家人,希望以后能够来探望照顾他。
护士猛点头,对著他们指著走廊尽头的方向。
得安回头带领著沈熙文到杜仲扬的病房。
他轻轻地推开房门——
病房里昏昏暗暗,床边的窗帘因为夜晚拉上,早上还来不及拉起,帘缝中透出了柔和的阳光。
沈熙文看到了杜仲扬。
外面世界的纷纷扰扰都影响不了他,那安祥宁静的脸庞,恍若只是睡著了一般。他静静地躺在病床上,嘴巴及鼻子都插了管子。
她缓缓地走到床边,站在他的身边,伸手握住他的手,感受他的体温。
好长的一阵沉默,沈熙文闭上了眼睛,因为忍住哭泣,双肩不停的颤抖。
她有种想要大声叫喊他的冲动,这几天来的担忧和疑惑终于得到了答案。
她低头在他的耳边轻声细语。“仲扬……我来了,你要快点好起来,我们可以一起回家。”
当天,接近中午的时候,一位物理治疗师来帮杜仲扬伸展四肢,免得在昏迷中肌肉和关节的功能会退化。
当物理治疗师离去以后,沈熙文开始复习治疗师教过的每一个动作,以方便往后的每一天,她可以自己替他作物理治疗。
“你在这里做什么?”
沈熙文猛然回头,看见琳达站在病房的入口,惊讶的看著她。
“你看到我在做什么。”沈熙文心跳得厉害,但是还是不动声色地继续手上的动作。
“你怎么敢来这里?我要叫护士赶你出去!”琳达放下手上的东西,转身就要往病房外走。
沈熙文深吸一口气,她深知必须为杜仲扬站出来,她不会再轻易退缩。
“琳达,该走的人是你。”
琳达不敢相信,她停下脚步问:“你说什么?”
“我说该走的是你!”
“你竟敢说这种话,你不知道我是杜仲扬的谁吗?”琳达破口大骂,完全看不出心虚样。
沈熙文走近琳达,神情平静,毫不畏惧地开口:“琳达小姐,你不是仲扬的妻子,你的孩子也不是仲扬的。请你回去把东西收拾好,离开仲扬的公寓。从今天起,由我照顾仲扬,你可以不必再来了——而且,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琳达吓了一跳,几天前看到的那个柔弱无助的女孩,今天已经摇身一变,成了一个坚强无惧的女人。她知道自己编织的谎言被揭穿了,看到沈熙文自信的表情,她不禁退缩了——
“你、你以为你是谁,可以这样跟我说话!”
沈熙文挺了挺胸膛说:“我是杜仲扬的未婚妻。”
她将手指举起,让琳达看仔细她手指上套著的五克拉大钻石戒指。
琳达两眼瞪得又大又直,眼神中透露出得不到的饥渴,那闪闪动人的钻石如此耀眼,如此令人心动。
这是杜仲扬爱的定情物,她是杜仲扬想娶的女人。琳达很想再作最后的反击,但是她知道最终还是无望,因为只要杜仲扬醒来,她的谎言就会不攻自破。
这几天能够完完全全的拥有杜仲扬,对琳达来说,已经是太过于奢侈了,她心底深深明白,杜仲扬从来没有爱过她,有的只不过是受好友之托的责任而已。
天知道有多少念头在琳达的心中挣扎,有多少话她还想反驳,但是到最后——
琳达终于放弃了。
“我知道了……我把他让给你好了。”琳达还是一副骄傲的神情。
“你没有让给我,是他选择了我。”沈熙文犀利的回应她。
沈熙文在医院的第二天。
她俨然成为一个训练有素的专家,当杜仲扬还昏迷在自己的世界里时,她不断地在他的耳边轻声呼唤他。
早上医生来查看过,得安当时也在场,他替沈熙文翻译了许多难懂的医学名词,沈熙文囫图吞枣的吸收,认真记下所有的病情状况.
她很快连络杜爷爷和小黛,跟他们说明仲扬的伤势,她尽量将伤势轻描淡写的带过,就是怕杜爷爷过于担心。
她也打电话回家,意外发现爸爸和哥哥、弟弟竟然偶尔会到杜家探望杜爷爷。小弟杜熙政还会关心小黛的功课,不时在电话中或电脑上交流彼此的学习心得。
家人就是能让她更坚强的精神堡垒。
知道在台湾的亲人都让她没有后顾之忧,她就更能够全心全力地照顾杜仲扬。
杜仲扬的伤势正逐渐复原,她在医生和护士离去以后,继续替杜仲扬做起复健的工作。
她握住他的手指,一只一只地揉捏扭转,将他的手指向前向后地摇动。她趁这个机会,悄悄地研究他身体的每一个部位。发现他的右手臂上有几颗黑痣,肩膀上还有几个已愈合的粉红色伤疤。
这是种全然不同的亲密行为,从前杜仲扬拥抱亲吻她的时候,她总是处于被动,甚至于会闭上眼睛享受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