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前他还在安排母亲出国旅游,并替母亲找到了一个有名气的心理医生。弟弟刚刚考完联考,他正想和妈妈好好谈谈,让他们一起出国去散散心,或许安排弟弟出国读书,母亲刚好也可以和他一起出国就近照顾,就看他们的意愿选择如何?这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中……怎么会这样?他什么都想到了,什么都已经安排好了,怎么还会这样?
季天鸿千算万算,就是从来都没有想过母亲会用这样激烈的手段来结束自己的生命。
他激动懊悔的用力打着方向盘,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想到这一点,如果……如果想到,他就会更积极的防备,他就会加紧想出更有效、更直接的方法,如果……如果……
“天啊--妈!”季天鸿眼睛发热,哽咽着下断嘶吼,全身犹如陷入了泥沼,几乎要窒息。
季天鸿到了医院,询问柜台停放母亲遗体的地方后,飞快地冲进了医院长长的走廊内--
还没有见到母亲,在长廊另一端,他已经听见了弟弟嘶吼的声音。
“你不要进去!我不准你去看她--”
“天齐!你冷静下来好下好?”季国华恳求着儿子。
季天鸿赶到父亲的身边,只见弟弟的眼睛充满了血丝,满脸怀恨地对着父亲谩骂嘶吼。
“天齐,你不要这么激动!”季天鸿拉住了弟弟。
“哥--他害死妈!是他害死妈妈的!我……我站在她后面,我求她……求她不要这样……她不听,妈妈说她爱我,她爱我们……他妈的,这是什么爱?这是什么他妈的爱?!”季天齐哭红了眼,看见哥哥来到,已经爆发的情绪瞬间又泛滥成洪。
“天齐……”季天鸿无法给弟弟一个答案,他相信这世界上没有人能够回答得出来。
“爸爸……爸爸和林阿姨,他们背叛了妈妈……妈妈在爸爸的保险箱里找到了他们的情书,她发现……她发现他们早就在一起二十五年了!二十五年了!”季天齐不可置信的看着父亲,又看着季天鸿,以为哥哥也会有和他一样的心情。
想不到季天鸿并没有露出惊讶的表情,季天齐从哥哥的眼里渐渐地猜出了答案--原来,哥哥也知道,可怜的妈妈……所有人都知道,她却还傻傻地和情敌成为好朋友,还傻傻地对情敌倾诉不平,妈妈一直都把林阿姨当作是自己最亲近、最值得信赖的好姊妹啊!他们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呢?
“天齐,不要恨爸爸。”季天鸿早就预料到结果,所以才会替爸爸和林玉凤保密,只是他没有想到,这结果来得这么急、这么无法收拾。
“不!我恨他!为什么?你们当初不是爱对方才结婚的吗?怎么现在全都变了?如果你不爱妈,为什么要生下我们--你们为什么要这样?我不要再看见你,我这辈子永远永远都不要再看见你了!”季天齐对着父亲疯狂的高声吼叫,完全不理会医院里有许多需要安静的病人。
季天鸿回头看见父亲,他平日神采奕奕的脸,在这一瞬间似乎苍老了二十年。
“天齐……”季国华脚步踉跄,上前想要对儿子忏侮,但还没有碰触到季天齐,就被一把推开,季天鸿快速的在父亲身后扶住了他。
“不要碰我!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季天齐推开了父亲,头也不回的往医院出口狂奔,他的声音像一阵海啸,狂烈的袭击所有一切,一直到天地都毁灭寂静……
棒天,曼曼在家里看着电视新闻。
电视萤幕上出现了季天鸿的身影,他穿着黑色西装走出大楼,几个记者冲上前围住他。国华企业出了这桩悲剧,季天鸿代表季家扛下了所有事务和责任。他沈稳简单的回答记者几句话,不忘谢谢大家的关心,随即跨入前来的黑色轿车内,离开了记者们的视线……:.
“完了,完了--”关琳达看着电视,嘴里不断的喃喃自语。
“妈,不要看了。”曼曼拿起遥控器,正想要关掉电视,她已经暂时取消了回乡下外婆家的计划,她知道母亲这个时候最需要的就是家人的陪伴和支持。
必琳达一把抢过遥控器,视线一刻都没有离开,神情紧张的说:“不可以关掉,我一定要知道,媒体会不会把朱眉瑛的死怪到我的身上来?”
曼曼冷冷的对母亲说:“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我怎么知道那个朱眉瑛会去寻死?那个季国华当初都不管了,我何必替她想这么多?这不是我的错!我一点错都没有!”关琳达强辩着。
“妈妈,我没有资格怪妳,只是……”
“只是什么?”
“妈,你们早就时常同进同出一些场合,很多人都知道妳就是破坏他们家庭的第三者,我想……妳一定会遭到很多人的批评,我是担心……”
必琳达随即高喊:“我也担心啊!闹闹绯闻又有什么,出了人命才糟糕,我还想在演艺圈里做人啊!我已经四十多岁了,还能做什么?这下子我也混不下去了,妳说,我要怎么办?曼曼,妳说,妈妈要怎么办?”
曼曼无言以对,她只有二十岁,但这一剎那她却觉得自己好像突然长大了,许多事情、许多责任要自己承担下来,没有人能帮她,没有人能解答……
她的心思飞到了昨天早上的情景--
当她从饭店的卧房清醒时,看见客厅摆着令人垂涎的草莓煎饼、精致的蛋糕和法国松饼,银色的托盘外还有满满一盘综合水果。
她饥饿的胃已经抵挡不住诱惑的叫个不停,她抚模鲜艳欲滴的玫瑰,心里涨满了幸福。
唉!幸福的感觉这么好,为什么她从前一直在排拒逃避呢?
曼曼,慢慢享用早点,妳想待多久就多久,我会打电话跟妳联络。我爱妳--
季天鸿的字迹又大又草,十足大男人的字体。那最后写的三个字似乎是在匆促中完成,写完纸条也没有署名,那个“妳”的最后一划,长长地撇到了纸条最右端。
曼曼仔细研究完压在托盘下的纸条,带着笑意吃完早餐,然后回到家中。
母亲还在床上没有起来,看着随地丢放的鞋子、手提袋,曼曼猜想母亲昨夜一定又晚归了。
中午,曼曼接到了季天鸿的电话。
季天鸿的声音不带一点感情。“曼曼,我们家出事了,我有很多事情要忙,我可能有一段时间不会和妳联络。”
“出了什么事了?”
“妳看电视就会知道,我妈自杀了--”
电话里,两人一阵好长的沈默。
最后,季天鸿说:“我们再连络。”
曼曼听见季天鸿挂断电话,没有再见、没有情话、没有感情……什么都没有了!她心情沉重的放下电话:心里不安的感觉像厚重的乌云缓缓的笼罩过来。
“曼曼,我看……我们还是出国找妳爸爸吧!”
母亲琳达的声音把沈思中的曼曼叫了回来。
“什么?爸爸?”好陌生的字眼,她在好多年前就遗忘有父亲的感觉了。
“是啊!曼曼,我一直都没有告诉妳,那是因为我以为不可能再回头找他了。”
“妳怎么不告诉我,你们有在连络?”曼曼惊讶的问。
“我怎么能告诉任何人,妳老爸在台湾还有好几个债主呢!”
“可是,他是我爸爸啊!”曼曼激动地从沙发上站起来。
“我知道,他还是很关心妳,才会不断打电话跟我联络,我们都是聊起妳比较多。妳爸爸在加州好像混得还不错,几个月前他还打电话给我,要我带妳一起去找他。哼!那时候我想都不想就拒绝他了--但是现在,我看……我得要重新考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