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气无法解决事情,冷静却可以创造希望,往后不用偷偷溜出府,就有人自动送上小油鸡或是小烤鸭,岂不妙哉?
压下窜升而起的小小得意,她学他用彼此才听得见的嗓音,小声地道:“三道,外加一点小酒。”
他挑起眉峰。“妳这是趁火打劫。”
“总比你诡计多端好。”她轻哼。“你不答应?”
“我当然答应。”他宠溺地模模她的脸。“我还得靠妳帮忙杀出重围,顺便指点迷津,告诉我这蒋府里还有什么秘密机关呢。”
“真的是他?”她诧异扬眉,话中有话地问着。
“八九不离十,如今只差证据就能定他的罪,左绍先前潜入过几次,却是一无所获,我怀疑这府里另有机关,所以决定亲自一探究竟。妳曾几次造访作画,应该多少熟悉这儿的地形,可有发现到较为古怪的地方?”
“有是有,不过……你究竟是什么时候怀疑我懂武的?”她忍不住问出心中的疑问。照理说,她应该没露出什么破绽才是啊。
“当我在花月阁里捡到甜豆后,就曾怀疑过妳。”他勾起嘴角,用指月复碰了碰她从不离身的腰袋,里头鼓鼓装的就是她爱吃的甜豆。“而后妳又在大树上惬意地睡了一个下午,让人遍寻不着,我就更确定了。”
爬树不难,但唯有武功高深之人,才懂得如何隐敛自身气息,不让人察觉,她连睡梦中都能隐藏自身气息,武功修为可见一斑。
“原来如此。”她眉头轻颦,显得有些懊恼。
那晚她只顾着生气,倒也没顾虑到这层问题,没想到却因此附出狐狸尾巴,她实在太大意了!
只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这粗心大意的可不只有她,蒋富同原以为捉了她和“温原”,就能逼迫阎律停止查案,不料却反倒中了阎律的一石三鸟之计。
阎律将计就计,不但利用蒋富同派出的人手刺探她的功夫,还顺理成章地登堂入室,就算今夜他们找不到证据,蒋富同这连串行为早已是不打自招,阎律身为御史大夫兼证人,也能轻而易举地将他定罪。
唉,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哪!所有事皆在他的掌握之中,将来成亲之后,不晓得她是不是也会被吃得死死的?
也罢也罢,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这夜深了,还是快快完事回家睡觉吧!
“你左我右是吧?”她弯起嘴角,用脚尖抵住碧定门板的卯榫,决定用最安静的方法拆了这扇门。
“没错,门一开就动手。”她的聪明巧智再次让他露出激赏的微笑。
下一瞬间,不过喀喀两声,封曳秀便轻易地踢坏了卯榫,迅速将门拆开。
门外,两名守卫压根儿还来不及反应,就被两人各自一击劈晕。
“跟我来。”她轻声道,随即一马当先冲向前方曲径,接着拔身一跃,轻盈飞到西边游廊的廊脊上。
阎律如影随形,亦步亦趋地跟在她后头。
一路上,她如识途老马般避开府内的哨岗护卫,领着他来到西院一座佛堂。
佛堂不大,四周遍值绿竹,清幽而宁静,四周也无任何护院巡守。
“这儿应该是蒋富同小妾吃斋念佛的地方。”阎律双手负后,记得左绍曾提过这个地方。
“不错,不过这儿恐怕藏有密室或是密道。”她瞇着眼,在月光下寻找着任何可疑的机关。在上任风史严格的教养之下,她对机簧之术也略有研究,东西哪儿有不对劲,她多少看的出来。
阎律转过身,诧异地看向她。
她观察了会儿,接着来到一座石盆景前,专注地往上头的山石模索。
“蒋富同贵为一品户部尚书,为以身作则彰显清廉,从不允许下僚上门拜访,甚至甚少私下接见下僚,不过有次我出来『溜达』时,却在这佛堂附近瞥见几位朝廷大臣,当时我就怀疑这佛堂附近一定有……”
喀的一声,石盆景上的山石忽然缓缓下沈,接着石盆景后方的石山涧里,竟跟着出现一条深邃的地道。地道深不见底,恐怕与外相通。
阎律快步走来,看着她的眼神充满了激赏。
“曳秀,妳又再次令我刮目相看了。”语毕,他竟俯首轻轻吻上她的发。
她的发光滑柔软,被他触碰的剎那,像是突然有了知觉,让她心头重重一跳,一阵热烫的红潮自发根迅速蔓延至脚尖。
她满脸通红,却只能轻咳一声,佯装若无其事地往地道走去。
“走吧,这地道应该另外辟有密室,咱们快搜搜看有什么证据,否则要是被人发现咱们逃月兑了,事情就更麻烦了。”
第10章(1)
私卖盐铁一案,经御史台连月彻查,于荔月二十八结案。
确认京官八名、地方官十名,共一十八名官员涉入此案,其中户部尚书蒋富同通敌叛国,证据确凿,诛连九族,即日革除一品户部尚书之职,连同其它涉案官员押入大牢,待候发落处决。
阎律立下大功,皇上龙心大悦,赏赐千万,特赐十日不用早朝。
封女得知消息,甚感不妙,唯恐将来十日将受妖孽勾引,决定明哲保身,先走为妙。
世人或许不知,不再冰清玉洁的阎大人其实并非不茍言笑之人,其真实面目乃魔魅绝世妖孽,不笑则已,一笑便是勾魂又摄魄,再笑更是倾城又倾国,三笑天地必定颠覆毁灭……
此魔魅绝世妖孽法力无边,只消春色一发,恐连神仙也难挡,苦劝世人好自为之啊!
──春色无边?风史暂笔
合上甫写一半的春史,封曳秀噗哧一笑,连忙推开窗扇,瞬间消失在房内。
仗着一身好轻功,她直奔附近高墙,决定趁着阎律找上门前,先到外头避避风头。
难得他十日不用上朝,她用小指头想,都能想出将来会发生什么大事。
那夜,他为平息她的怒气,用山珍海味和她谈条件,她趁火打劫小赢一局,只是当她事后回想,她才发觉自己又中计了!
往后饭桌上,我保证必定多一道妳爱吃的饭菜……
原来从头到尾,桌上有几道饭菜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往后”饭桌上,必定有她亲口要求的三道好菜,外加一点小酒。
自他俩谈好条件的那一刻起,就等同于她已答应“往后”都吃他阎家的饭菜──
娘的,这分明是诈欺!
有了她的允诺,他虽忙于公务,却也理所当然地命人筹办起婚礼,府里到处张灯结彩,谁不晓得就要有喜事?
听说,前日他还忙里偷闲,让人驾着一整车的礼品,亲自上门提亲,当时姨婆吓得呆若木鸡,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却只能不断重复大人说的是,无条件将她出卖光光,待人走后,甚至还抱着祖先牌位又哭又笑了一整个下午。
造孽……真是造孽啊,就算终于有人敢要她,也没必要这么欣喜若狂吧?
整座京城的人都在看哪!
唉,其实她也不是想拿乔,更不是想耍赖,只是她的“经验”颇为丰富,因此对于某些即将来临的“实战”部分,她实在有些……
总之,她就是忽然想找壶酒来喝喝,最好是最烈的那一种!
不用说,这阎府铁定搜括不出什么鬼名堂,她只好自力救济,到外头买酒去。
买酒买酒,绝对不是逃婚,待她喝够了、吃饱了、玩累了,自然会倦鸟归巢。
唇畔小花在荡漾,一路上她如蜻蜓点水轻易越过绵延屋脊,接着自尽头往外纵身一跳──
她的珍珠红、她的小卤猪,她来啦!
咚!
一瞬间,她精准跃入一堵强健的怀抱,被人牢牢抱个满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