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难怪我老找不到书房……”她忍不住嘀咕。“好了好了,我自己会走,你别老牵着我啊。”带路就带路,做啥动手动脚的?她又不是娃儿,他走前头,她自然会在后头跟着啊。
印喜不自在的想将手抽回,却发现他圈得可紧了,一点也没有放松的意思。
“这儿的回廊曲折多岔路,我晓得捷径,跟着我走比较快。”他淡淡答道,带着她转了个弯。
印喜双眼一亮,果然不再挣扎。
早说嘛,原来他是替她着想,想让她早点吃到点心啊。
也对,自他俩见面以来,他就待她极好,一得知她是为了铁域而来,便无条件的将铁域“出借”,就连铁域额外替他准备的点心,他也毫不吝啬的与她共享。
除此之外,他还派人仔细的看顾她,不仅是让她吃好喝好,就连出门玩乐,还有专门的马车乘坐,一般官家小姐恐怕都没她这般享受。
虽然他生性,放荡不羁,偶尔还会表里不一,可说实话,他这个东家实在是无可挑剔。
看在这点分上,她就再替他多卜几次卦吧,好好的替他这不知分寸的男人,努力的趋吉避凶。
第5章(1)
皇上驾到!
几乎是皇甫韬抵达相爷府的那一刻起,相爷府的奴仆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全体动员的开始张罗起所有事,泡茶的泡茶,备点心的备点心,两名婢女甚至还下了冰窖,凿了一大碗的碎冰,打算让厨子制作莲子冰,可饶是他们动作再快,却还是快不过皇甫韬和上官倾云的脚步。
皇甫韬贵为九五之尊,平日出宫总是众人环绕,可今夜,他却特意遣退身边的宫女、侍卫,独自跟着上官倾云,迅速的朝掬莲楼走去。
“真的找着了?”路途中,皇甫韬忽然问着。
“是的。”
“确定是她?”
“千真万确。”
“宰相是如何确定身份?”皇甫韬蓦地停下脚步,脸上闪过一丝犹豫。
上官倾云也停下脚步,回身低头恭敬回答:“微臣听说过先皇曾珍藏一对白玉,此对白玉看似朴实无华,然而透过月光却能在白玉中央分别看到吉祥二字,极为特殊,不过其中吉字白玉却在先皇一次微服出巡后遗失。”
“是啊,当时母后还替父皇惋惜不已,屡次想派人协寻,却遭父皇制止,当时父皇倒是看得很开,直说若是有缘人,自会得到那枚白玉。”皇甫韬一脸感慨的回忆着当年。“现在想来,也许那枚白玉当年并没有遗失,而是父皇赠与了他心中的有缘人。”而那有缘人,应该就是父皇在外头相识相爱,进而让父皇思念一辈子的女子。
皇上也是人,自然也有七情六欲,若非他在藏书阁里意外发现一份先皇手稿,若非那份手稿正巧就藏了个天大的秘密,也许他这一辈子都不会晓得,自己可能有一个妹妹正流落在外。
他的妹妹——这金玹皇朝的公主,就因为父皇难以启齿的过去,竟流落在外整整十八年!
上官倾云眉眼锤炼,恭敬的脸庞上始终是波澜不兴。
“皇上英明,猜的完全没错。”一顿,他冷静补充:“而微臣,已寻获那枚白玉以及白玉的主人。”
“什么?”皇甫韬明显一愣,接着就看见上官倾云自怀里掏出一枚白玉。
他一眼就认出那枚白玉,不论是那色泽质地、刀工切莫,皆与宫中另一枚白玉如出一辙。
慎重的接过白玉,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将白玉高攀过头,对准空中皎月。
“这——这——”透过月华照射,白玉中央,果然就浮立着由透明裂纹交织而成的一个字。他惊喜的张大了眼,不敢相信有早一日,自己还能再见到这枚白玉。“丞相,快!快说,跟朕说说,你是在何处寻获这枚白玉?”
“禀皇上,微臣是在当铺寻获这枚玉佩。”上官倾云毕恭毕敬地答道,一路上,不曾逾矩抬头直视龙颜,与皇甫韬距离八尺之远,始终谨守君臣分际。
“当铺?”皇甫韬脸色大变,不禁握紧了白玉。“宰相是意思是,公主困苦到必须以典当物品生活?”
“恐怕是的。”上官倾云不疾不徐的点了个头。“就微臣探听的结果,公主生母身体孱弱,生活一直相当困顿,直到一年多前,为替母亲办理丧礼,公主自愿卖入青楼。”
“青……楼?”皇甫韬目光一黑,瞬间往后踉跄了一步。
“皇上请小心。”上官倾云身手快如雷电,几乎是皇甫韬身形才动,他便移身护到他的身边,将两人之间的八尺距离拉到最近。
“没事。”皇甫韬立刻挥了挥手,遣退他的护劝。“所以,宰相才会希望由朕亲自来一趟,而不是将公主直接接入宫?”
“是,还请皇上见谅。”
“朕不怪你,此事你判断得相当正确,公主来历一定要保密,否则不只有损公主名节,就连先皇威严也会荡然无存。”唉,父皇一时的糊涂,竟造成一对母女坎坷的未来,父皇要是地下有知,可会心痛?
看着手中的白玉,皇甫韬不禁叹息,上官倾云伫立一旁,却是不言不语,静若深海。
回廊上,琉璃宫灯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又斜又长,直到夜风吹来阵阵莲香,他才低声打破沉默。“公主如今人正在掬莲楼里,微臣敢问,皇上是去,还是不去?”
“就算公主沦落风尘,依旧流着我皇家的血。”握紧手中白玉,皇甫韬深吸一口气。“她是朕的妹妹,这事实永远不变。”
掬莲楼里,静得连根针掉下来都听得见。
当印喜徐步走过曲桥,正巧就见到上官倾云和皇甫韬相携走出掬莲楼,而几日之前,上官倾云带回来的美人儿,正巧就站在两人身后,脸色苍白得仿佛受到了什么打击。
印喜眼儿一转,迅速打量起眼前的情势,接着才弯起甜笑,来到小楼前朝皇甫他恭敬福身。
“皇上吉祥。”
没料到才出门就见到陌生女子,皇甫韬不禁诧异的顿了一下,为了能让他和公主安静密谈,宰相先前早已遣退四周奴仆,如今——
他不禁困惑的看向身边的上官倾云。
“宰相,她是?”
“禀皇上,喜儿姑娘乃睿王爷的小姨子,两年多前,曾和皇上有一面之缘。”
上官倾云眼也不眨,泰然自若的替皇甫韬介绍印喜的身份。
皇甫韬恍然大悟,“你是印欢!呃,皇婶的妹子?”
“是。”印喜笑得更甜了。
今日,她扎了两条小辫子,衬得一脸甜笑,模样煞是灵巧可爱,皇甫韬不自觉的多瞧了几眼,忽然想起两年多前的婚宴上,有个小泵娘忽然跑到了厨房里,将还没端上的御膳全都“试”吃了一口,大厨们吓得是魂飞魄散、跪地求饶,整场婚宴也差点因此乱了套。
当时,他还因此暗自窃喜,巴不得整场婚宴因此而停摆。
眼前盈盈浅笑的印喜,忽然与记忆中那捣乱的小泵娘重叠在一块——
“喜……儿?你是喜儿吧!”皇甫韬忆起她的名字。“你长大了,朕差点就认不出来了呢!”他笑了开来,虽然皇叔终究还是娶了妻,不过当时那场小乱,还是让他的心情好转不少。
“谢谢皇上赞美。”印喜屈膝,恭敬的又付了个身,“两年多不见,皇上还是这般的俊朗威严雍容华贵呢!”
“咳嗯,你这张小嘴可真甜,竟说好话,朕可没奖赏哪。”皇甫韬被说得心花怒放,却努力维持着帝王威严。
“我不需要奖赏,何况,我说的都是真的啊。”印喜噙着浅笑,认真的补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