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一个整天拿刀子在别人身上割来割去的女人?任何十恶不赦的大坏蛋都没她双手沾满的血腥多,那么恐怖的女人他也要!
娶这样的女人能给他什么?告诉他心脏衰竭和心肌保塞的差别?手术刀和菜刀的不同?
兰萱郁郁寡欢地走进植物园,现在是下午两点,公园内行人稀少,野狗众多,每一只都跟她一样饿得头昏眼花,可怜兮兮。
她踽踽独行在草坪上,心情烦躁得真想扯开喉咙尖声大叫。
但她还是忍住了,廿五年来,她第一次学会忍,为的是怕被人家当成疯子,送进疯人院。可是疯人院至少还有三餐可以吃,她现在穷得连根棒棒糖都买不起。
都怪自己自尊心太强,火气太大,把烈长虹送给她的支票撕成碎片,洒得肯尼一头一脸,噢!可怜善良的肯尼,如果现在能碰到他该有多好。
迎面走来一名身材娇弱的小女孩,手里拿着一叠--哇!长十七公分,宽七.五公分,正好是千元大钞的尺寸,怎么有人这么招摇?会不会是金光党,故意用来钓贪心不足的笨蛋?
心情一紧张,胃酸分泌就会加速,饿的感觉益发难以忍受。
迸圣先贤说:饥寒起盗心。
兰萱眼看四下无人,那小女孩年幼可欺,霎时间,她歹念顿起。
不!那样做是不对的!趁人之危,不是她一惯的作风。
但,实在有够饿,再不吃点东西,她真的会成为台湾钱淹脚目下的特殊死亡人士。饿死?社会版头条新闻非她莫属。
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啊!抢劫啊!”那小女孩突然大声惊叫。
可恶!居然有人抢在我前面干起来了。
兰萱飞身跃起,右脚凌空而下,不偏不倚正中那名抢匪的脸部,接着一个过肩摔,将他扔向右侧的草丛中,闻声赶来的阿公阿妈无不报以热烈的掌声。
“女英雄!太了不起了。”佝偻的老阿公朝兰萱竖起大拇指。
“好俊的身手,妳是武术教练吗?”
“她那么年轻又那么漂亮怎么可能?”
原本预备当抢匪,登时变成击退现行抢匪的大英雄,连声的赞美、夸奖弄得兰萱尴尬异常。
“这位姐姐,真是太谢谢妳了。”小女孩感激涕零,不停地向她叩头。“我叫卓妤欢,请问妳贵姓大名?”
“我……”兰萱搔搔头,浑身不自在的将她扶起来,“我叫兰萱,妳……不用太客气。”说话间,犹情不自禁的瞄了那叠钞票一眼。
糟糕!刚才耗费太多力气,肚子咕噜地大声抗议,她实在饿得快撑不住了。
“小妹妹啊!妳钱不要这样拿,太危险了。”老婆婆递过来一只牛皮纸袋,“装着,人家才不会起贪念,妳今天幸亏碰上这位大好人,要不然这些钱就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天晓得,她实在是不得已,全身上下除了那件连口袋都没有的洋装,就只剩脚底的皮鞋,不把钱握在手里,难道学寒秋水塞进内衣底层?
“谢谢您!我会小心的。”
卓妤欢看抹了厚厚粉彩的兰萱,无端地有种很亲切的感觉。
“兰姐姐,为了答谢妳仗义相助,我可不可以请妳吃东西?”
吃!哇!救苦救难大慈大悲,观世音、如来佛、妈祖、土地公,感激感激!
兰萱心口一震,欣然接受。
两人并肩走向南海路,一路上有说有笑,十分契合,投缘。
“妳想吃什么?”站在长长一列餐厅骑楼上,卓妤欢客气地征询她的意见。
“随便!牛肉面、卤肉饭,有的吃就可以。”她饿得可以吃下一头牛。
卓妤欢的食量终于遇到敌手了。
所有经过她们桌旁的客人,无不投以好奇惊讶的眼光。堆积如山的碗盘,几乎将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孩淹没了。
最后一块馅饼下肚后,兰萱才满足地抬起头来,腾出嘴巴向卓妤欢道谢。
“你原本食量就这么大,还是今天特别饿?”卓妤欢实在太好奇了。
兰萱脸面潮红,不好意思地舌忝舌忝嘴唇。
“坦白说,我已经足足三天没有吃饭了。”
“真的?”卓妤欢下意识地握着她的手,“妳爸妈也不要妳了吗?”
“爸妈?”兰萱耸耸肩,“这两样东西,我打从出娘胎就没见过。”
人家还来不及伤心呢,卓妤欢的眼泪就抢先掉下来。
“不用替我难过,反正我早就习惯了。”兰萱豁达的说。
卓妤欢伸手探进牛皮纸袋,取出一叠钞票,再撕开半边纸包起来,置于兰萱面前。
“这一半送给妳。”她大方的说。
这卓妤欢怎么可以如此善良呢?她刚刚还想抢她的钱呢?
“不!我不能拿妳的钱。”强烈的罪恶感使她汗颜地不敢正视卓妤欢。
“没关系的,今天若不是妳,我这些钱早没了。何况钱财乃身外之物,花完了,再赚也就是了。我认为交妳这个朋友,比拥有这笔钱更重要也快乐多了。”卓妤欢说得慷慨激昂,自己都被自己感动得不得了。
兰萱怔楞的瞅向卓妤欢,含着一种玩味与了解。这个美丽得像芭比女圭女圭的小美人,虽然行止有些怪异,衣服有些发酵的女乃味,却浑身充满娇贵的气质。
连个皮包都舍不得买的人,居然愿意一口气给她一半的钱?她瞄向放于桌上的牛皮纸,以她的经验判断,少说应该也有几万块。好玩,这个小妮子很对她的味!
“不要滥用妳的同情心,把钱收起来吧,我没妳想象的那么可怜。”死要面子,中国人的通病。
“兰姊姊,妳是不是不喜欢我?”卓妤欢紧张的问。
“不,我很喜欢妳,但我不能拿妳的钱,因为我--”奇怪!心里头到底什么东西一直在翻滚?搅得人好难受。
“因为什么?”不给人家钱有那么痛苦吗?瞧她锲而不舍地追问。
“因为……”那无以名状的东西又出来作祟了,“因为我本来也想抢妳的钱。”哦!原来那东西叫“良心”,兰萱将头埋在胸前,向卓妤欢也向自己的良心忏悔。“没想到被那个人捷足先登,所以……我其实不是好人,根本不配做妳的朋友。”
卓妤欢扬扬眉,很不以为然。“问题是妳没做,没做就没罪,谁不会偶尔有一些坏念头,像我念书的时候,好几次都冲动的想拿水浇我们导师的头,希望她清醒一点,不要老逼我们念书;我也好想看,瞧瞧成人世界是怎么回事;更恨不能用棍子敲开我爸爸的脑袋,看他头壳是不是坏掉。如果思想有罪,那全世界有百分之八十的人都应该去坐牢了。”
“是……是这样吗?”兰萱很感激她“瞎掰”那么一大堆理由来原谅自己。
“一点也没错。快嘛!把钱收起来,咱们逛街去。”她看看兰萱的衣服比自己也好不到那里去,都像被酸牛女乃泼到一样。
变街这玩意儿有点像兴奋剂,尤其对女孩子特别能发挥药性。
兰萱拗不过卓妤欢的再三说服,只好勉强答应让她为自己买些衣服,至于那笔钱,她却无论如何不肯很“干脆”的把它收下来。
第九章
带着大包小包,两个人快快乐乐的找了一间尚称干净舒适的旅馆投宿。
兰萱自从离开烈长虹后,已经有好几天吃不好睡不好,又陪卓妤欢逛了大半天,早累得直不起腰杆。一走入旅馆房间,便一头栽进又软又舒服的床上。
“不行!”卓妤欢硬是把她拉起来,“妳必须先洗完澡才可以睡。”
“我累死了,睡醒了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