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和平医院”是七0年代间,新竹市最富盛名的私人医院。
它之所以名闻遐尔,不仅是因为设备新颖、收费低廉,尤其是主持这家医院的两名医师--烈震北和卓仲凯。
他们两人是新竹高中同班同学。毕业之后,烈震北跟随家人移居美国纽约,于哈佛大学取得医学硕士学位,当时他才二十四岁。
卓仲凯则在念完医学系后,转往日本帝国大学继续攻读。
七十年初,这两名优秀的年轻医师,带着他们的家眷回到故乡新竹,携手创建“和平医院”,以回馈乡里,悬壶济世为宗旨,而广受乡民的爱戴。
不过,人心是会变的,就像食物放久了会腐烂发臭一样,所以如果有人胆敢夸口“此情不渝”、“真爱无悔”,那肯定是逗你的,反正闲来无事,飚车会被捉,飙舞又没场地,不开个小玩笑,寻找乐子,日子怎么打发?
于是乎,故事就这么发生了……。
“我不同意!”烈震北是和平医院的院长,平常说起话来,已经比别人大声,这会儿怒气盈胸,简直像吼的,把卓仲凯-张白皙的俊脸弄得一阵青一阵白。“你忘了我们的理想和抱负了吗?虽然我们这样做没办法赚很多钱,但也足够了,放眼整个新竹市,有几个人的财富胜过我们。”
钱还有嫌多的吗?特别是当一个人另有图谋的时候。
“记得我跟你提过,我想竞选新竹市市议员。”卓仲凯说。
烈震北冷冷哼了一声,可以想见,他连这件事情也不太赞同。
“如果你不提高医疗费用,叫我用什么方法去筹措竞选经费?”
“再等两年,两年之后--”
“我等不及了。”卓仲凯以他一贯阴森的表情望向烈震北,“如果你不肯帮我,我就只好自己想法子弄钱。”
烈震北陷入一阵长思。和许多男人比起来,他算是超级美男子了,他爱家爱工作也爱他的病患,唯一不爱的是钱,因为他家有的是钱,这点是他和贫寒出身的卓仲凯最大的不同。
“可不可以等我从美国开完会回来再讨论这个问题。”他应邀在本月底赴美国参加一项医学研讨会,得一个半月之后才能回国。
“我怕我等不了那么久。”
“算我求你,无论如何等我回来。”
卓仲凯没有反对,也没有同意,他只是睁着一双莫测高深的眼睛望向窗外。
第一章
“仲安医院”的拓展计画会议,已经开了两个多小时,仍然无法做成决议。主要是因为,该院刚从国外聘请回来主持这项计画的心脏科权威寒秋水的班机,没有依照预定的时间飞抵中正机场。
“怎么搞的嘛?”肠胃科大夫翟雨明不耐烦的敲着桌面,他是主治医师又是院长卓仲凯的外甥,所以说起话来特别有分量,“她不会临时退缩,不敢来了吧?”
“你是耳背还是真老了?”全医院就只有营养师席雁昭敢顶撞他,“方才陈秘书不是才说过她已经搭长荣的班机赶回来,说不定她马上就到了。”
翟雨明恨恨地瞪了她一眼。他最讨厌人家说他老,三十五岁怎么能算老呢?只不过他没妻没子也没女朋友,是标准的单身贵族,有身价得很哪!总不能因为他偶尔喜欢吃吃小护士的豆腐,被私底下啐两声“老不休”,就硬把他推向中年的行列,那可是不太厚道的。
翟雨明越想越气,索性把头转向另一边,突然他两眼发直,心跳加剧,自然的生理反应使唾沫不断涌向喉间。
“抱歉,我来晚了。”门口闪进来一名气质高雅、身材修长的妙龄女郎。
秾纤合度、玲珑婀娜的体态,让一袭紧身、低胸黑色洋装包裹得像支最具消暑、解渴的“冰淇淋”。
长长的睫毛配上灵巧秀致的双眸,彷佛能勾人魂魄似的,中国人少见的高挺鼻梁衬以微微上翘的小巧鼻尖,俏皮极了。当她从会议桌旁走过时,每个人都恨不得偷模一把。
最可恶的是她的一颦一笑,走起路来的扭动姿态,根本是蓄意撩拨嘛!别说男医师们猛吞口水,就连女同事也妒火中烧,不时拿眼睛偷瞄。
“卓院长,真是抱歉,”人漂亮也就算了,连声音都那么好听,天理何在?“我搭的班机误点。”
“没关系,没关系!”卓仲凯以长者之尊,为她拉开一把椅子,“先坐下休息一会儿,反正我们有的是时间。”
她羞涩地嫣然-笑,眼睛顺便瞟向众人,搏取大伙的谅解。
“妳……妳就是……”一向以牙尖嘴利的席雁昭忽然变成口吃,“就是……寒医师?”
“别叫我寒医师,太见外了。”她落落大方地站了起来,“给妳-张名片,”她伸手探进洋装前襟的里侧的……那算是什么地方呢?
翟雨明赶紧用手捂住心脏,预防它一不小心从嘴巴蹦出来。
瞧她十分熟练地模出五张名片,在座五个人,刚好一人一张。“以后叫我秋水就可以了。”
席雁昭接过名片,惊觉还是温的,这时她想起去年她姑婆旅游带回来的一种名贵茶叶,叫“吓煞人茶”。
那“吓煞人茶”据传是采茶的姑娘将第一批成熟的春茶,放进胸衣,以人的体温熏以女乃香,故而能散发出令人屏息慑魂的异类气息。不曾品茗过的,当场吓得脸色发白,四肢僵硬,故名“吓煞人茶”。
席雁昭盯着她的前襟,缓缓将名片举到鼻尖,登时吓得瞠目结舌,面无血色。
“报告院长!”陈秘书匆匆走进会议室,打断寒秋水的话题。
卓仲凯皱紧眉头,“不是告诉妳不要进来打扰吗?”陈秘书为难地欲言又止。
“是不是有什么急事?”寒秋水和颜悦色地示意她但说无妨。
“有一名病患心脏衰竭,现在正在急诊室等候治疗。”
“急诊室有值班医师,叫一名过去不就得了。”
“我找了宋医师过去,但是病患拒绝给他治疗。”陈秘书慌张得说话都有些颤抖。
“为什么?”翟雨明大声一喝,活似这家医院是他开的,“不高兴叫他转诊嘛,哪有当病患还耍大牌的。”
寒秋水睨了他一眼,很不以为然,她脸一沉,向卓仲凯道:“要不要我过去瞧瞧?”
“不行耶!”陈秘书忧心忡忡,“他说要院长或卓小姐亲自过去,否则谁也不准过去。”
“岂有此理。”寒秋水从皮包内取出一只听筒,“急诊室在哪里?现在就带我过去。”
陈秘书为难地望向卓仲凯。
“杀鸡焉用牛刀。”翟雨明趁机地在寒秋水面前大献殷勤,“这种小事,我三两下就搞定了,你们继续开会。”
当一个男人偶尔表现出男子气概时,通常是有图谋,而且这种图谋很快就会被看穿。
“你又不是心脏科医师,去淌什么浑水?”席雁昭阔嘴斜向一边,一副很不屑的神情。“人家是心脏衰竭可不是胃酸过多,两三下怎么搞定?拿一瓶胃乳灌他的心肌还是用泻药清他的肠子?”
翟雨明气得用斗鸡眼瞪她,“妳是吃撑了还是饿昏了?老跟我过不去。”
“两位、两位。”寒秋水看他们越扯越离谱,忙加制止,“请问你们是卓院长的子女吗?”
席雁昭和翟雨明同时摇头,“不是。”
“那不就得了,皇帝不急,你们急什么?这里又不是立法院,得靠吵架抢镜头,真是!”她转头向卓仲凯,“我去看看,很快就回来。”
卓仲凯欣然点点头。
“慢着!”席雁昭的意见可真不少,“妳就穿这样子去啊?”说话时不自觉地将眼睛移向她的胸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