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至今依然躺在病床的苹果,始终一语不发地,默默地听着自己受害的缘由。她苍白的脸上没有愤慨,反倒是那条明显的刀疤代替她对整个事件做不平的控诉。
“我们不知道该怎么谢谢你跟齐人才好。”果冻由衷感谢两位贵人的相助。虽然她们三人身上都挂了彩,但总算都保住了清白,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吧!
“说什么谢呢,你们都是受害者啊!谁愿意让自己发生这样的事呢?”凌姗摇头感叹地。
“都是我……都是我的关系,对不起……”苹果突然出声,气若游丝地。
没有人同意这种说词。
丙冻首先气急败坏地否决:
“不是你,是我!是我没弄清楚状况就认定被穆大哥和凌姐给……弃之不顾,还、还被那可恶的男人煽动,他说要替我出一口气,我竟然说好……我竟然说好……是我!是我对不起你们……呜……”果冻终于因为无法原谅自己的行为,内疚地痛哭失声。
“果冻……”苹果原本无神的大眼也被牵动地红了眼眶。
“哎!这是在做什么?要归咎是谁的错吗?那如果我告诉你们,我早就知道徐卧龙对我心怀不轨,却没有提防这点而让我们接下了这支广告,是不是表示我该负最大的责任?我们都已经为各自的失察付出代价了,这是身为一个公众人物的悲哀。但是反过来说,我们没有对大众传送正面的讯息,却引来了带有邪恶思想的危险人物,这表示我们都应该自我反省。所以,发生这样的事,我们三人加上穆大哥都有责任,没有谁该多负一分或少负一分。”
金莎如此切入要点的分析立刻止住了苹果和果冻的自责。凌姗则是欣赏她这种跳月兑受害者的心态,以另一种角度来看待整个事件。
这番恳切的言论同时亦感动了另外两个出现在病房门口的男人。
“谢谢你,金莎……”穆非鸿开口,他的音调喑哑,哽咽似地像是随时要落泪……
女孩子全都望向了他,这个一脸病容的穆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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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么奇特的一个画面!四个原本光鲜亮丽、人人称羡的漂亮人儿,如今却个个心力交瘁地共处在一间病房里。
穆非鸿的目光先是落在已经痊愈、却是自责最深、满脸泪痕的果冻;然后望向头发被剪得极短,吊着点滴,坐在轮椅上的金莎。最后是……最后是那触目惊心的疤!那个教他放大瞳孔、冷汗直流,教他心脏抽痛,泪水……忍不住滑落的疤——
“对不起,我对不起你们……”
他哭了。
他哭的不是自己受不住苦,而是见到别人替他承担的痛。
他看见她们的伤、她们的泪;那巨大的罪恶感如大浪席卷而来,冲溃了他的自制力,击垮了他强作的坚强。
一直挺着脊背的金莎,突然鼻间一阵酸楚,一行清泪也不由得滑落下来……
丙冻起身上前,抖着手,拉着穆非鸿的衣角。
“穆大哥……别这样……”她想要安慰,却羞愧先前对穆大哥的误解,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开口,只是一迳儿陪着掉泪。
一个淡漠的声音却突然扬起——
“你们都别哭了,行吗?”
穆非鸿倏地抬起头来——他不敢相信他刚刚听见的!
苹果说了什么?她用那么冷淡的语调说了什么?
他对上了她的眼。
这时他想起苹果曾经说过的改变。但是如果她所谓的改变,是连连遭受如此重大的伤害却还能淡漠处之的话,那这样的改变真会令他心碎成千片万片……
“苹果……你想说什么就说,想骂什么就骂吧。是我对不起你们……”他避开她的视线,因为那条疤痕像鞭子一样不断抽打他的胸口。
“有什么好抱歉的?这是我……罪有应得。”她垂落浓密的羽睫,依然淡漠的语调,却道出令人错愕的字句。
众人神情震惊地看着苹果。
“蔡扬说得对,我以前的行为都是在引人犯罪。心里明明知道这样是不对的,却还是贪恋……贪恋那种宠爱,好像自己是独一无二的,是最特别的……但是在别人看来却是无耻的、犯贱的……”
“够了!我不准你用那种字眼!蔡扬那种人说的话你为什么要信!”穆非鸿不敢置信地大声喝阻。苹果完全不想责备别人,却一味地怪罪自己,他觉得相当不对劲。
“苹果,你是怎么搞的?我说我们每个人都要负责,不是自责,你这种说法只会吓到大家,你叫我们怎么听得进去你这些话?”金莎完全不能接受这种“自残”式的字眼,马上出口制止。
“你不会懂的……你不会懂的。”苹果涩涩苦笑,冷漠的表情难得有了情绪,但是说出来的话却更令人模不着头绪。
“各位,我们让苹果保留她自己的想法。虽然大家都不愿意看她把这件事当成是她个人该负起的责任,但是我们有共同的敌人要面对,现在探讨是谁犯的错并不恰当。你们的穆大哥已经准备好要替所有受害者讨回公道,但是他需要你们全力的支持,等事情结束后,你们要怎么探讨都还不会太迟。”
一直倚在墙上的齐人终于发表了他的看法。一贯的冷静和一针见血的点明立刻唤醒了每个人的脑袋。当务之急是要将这四个人彼此间浓厚的友谊汇聚起来,一致对抗即将面对的困难,而不是谴责自己、打击士气。
“齐人说得对。”穆非鸿对自己失控的情绪也觉得不妥,他立刻抛下了难过、内疚、震惊等种种复杂的情绪,稳下心来说;“我知道你们有很多话想说,或者……有很多不满想要宣泄,我答应你们,等我捉到了蔡扬,把他带到你们面前来坦承他的恶行,负起他该负的责任之后,我也一定会负起我该负的责任。总之,”他走到病床旁,在床沿坐了下来,拿起苹果的手,看着她,不再逃避地对视着苹果的眼,坚决地说:“我发誓我不会让你们再度受到伤害,所以……不要再说责怪自己的话。”
“穆先生说的没错,你们没必要责怪自己。”
一个陌生的声音自门口出现,所有人往门口一看——
一个不熟悉的中年人走进门内,他穿着体面,声音宏亮:
“打扰你们了,门没有关好,所以我就自己进来了。”说完,他转身把门给关上。
众人一脸莫名——除了齐人之外。
“‘灿虹唱片’的董事长——蔡大钟先生。”齐人向大家通报来人的身分。
“哦?”蔡大钟挑起浓眉,看着齐人说:“原来有人认得我。那好,省去那别扭的自我介绍。”
可能是现场异常安静的缘故,蔡大钟这才察觉自己的出现非常地不受欢迎。
但是只要目光扫过众人一眼,马上就会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一脸病容的、坐在轮椅上吊着点滴的、还有那条刺眼的疤——
蔡大钟忍不住吸了一口气。
“蔡扬这次做得太过分了。”
“这不是‘过分’两个字就可以说得通的。”穆非鸿站了起来,一边向蔡大钟走去,一边沉着声说:“这是预谋好的,一连串蓄意伤人的计谋,使受害者高达十多人的集体犯罪。”
穆非鸿在蔡大钟面前站定,毫不畏惧地直视着这个黑白两道通吃,可以将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的商界巨人。
“你言过其实了,穆非鸿。这件事从头到尾是蔡扬一手策划的,没有所谓的集体犯罪,你应该知道才对。”蔡大钟依然以他那宏亮的声音回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