苞着走进大门的是沈一虎,人都到齐了。
“前面怎样了?”
“人都已经进来了。”人?当然是今天晚上要来抓公主的人。
沈一虎方才到前方假装好事之人,抓个人就问,这才确定,来人就是要抓开阳公主——看来那天没杀了那个小阉人,真是失策。
“该做的都做了吧?”
“都成了。”尽避很心疼。
布庄、织房,绣坊,统统放火烧了。黑夜火光四射,几乎照亮夜光,从这处院落往远方望去,几乎可以看见那刺眼的光亮。
虽然可惜,沈家在这里待了一百年,这百年基业就此毁灭,但为了逃难,为了拖延那冲入锦绣署与沈府之人,不得不如此。
“你们做了什么?”赵紫心问。
“把这里烧了。”
赵紫心脸色一白,低头难过得说不出话来。这锦绣署与沈家也充满了她童年的回忆,她真是不舍。
“毋须心疼,这些都只是身外之物。”
“不是身外之物……我就是在这里认识你的……”
一听,心跟着疼,但脸上带着笑容,“那更不需要心疼,往后我永远陪着你。”
苦笑,但还是努力扯出笑容。
沈力恒说着,“以后大家就是一家人了,能聚在一起也是福气,彼此互相照顾吧!”
沈一虎笑着,几乎咧开了嘴,“下午还说要我跟平儿先走,既然是一家人,怎么可以分开?”
平儿也跟着斗嘴,“就是。”
沈力恒笑着,看着时间不早,便要平儿先扶着赵紫心上马车,然后让沈一虎放火把这间院落也给烧了。
事成之后,两个男人上了马车,由沈一虎驾车,双驾车同时昂首,发出四名,向前奔去,离开院落,也离开身后那惊人的熊熊大火。
转眼间,这宫沈力恒自小至长起居学习的院落陷入一片火海,火苗甚至往附近院落扩散,转眼间,整个沈府大半面积均付之一炬。
“该死,这火这么大,要怎么进去?”
“前面锦绣署也是,开阳公主到底去哪里了?”
“人也没找到,怎么跟上面交代?”
“该死!”
踢开大门,里头也是一片火海,蒸腾热气扑面而来,让人不敢进入,只能在外观望;有人提了水要救火,但杯水车薪,自是无用。
“你们说,开阳公主会不会烧死在里面?”
“可是上面交代了,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啊!死要见尸,赶快把火灭了,看看里面有没有尸体,有的话还好交代,没的话就惨啰!”
“灭火,你去啊!烧这么大,想送死的就去。”
“唉……这沈家以前可是百年织锦世家,有锦绣天下的称号,没想到现在这么惨。”
“你们说,这开阳公主真的死在沈家吗?还是我们弄错了?”
“谁知道,管她在哪里,一点都不重要,我只想回去好好休息。”
“就是,其实王爷当上皇帝就算了嘛!吧嘛没事找事做?要找公主,还要找锦绣官?”
“你想死啊!耙说这种话?还不赶快去救火?”
“是!是!”
火继续在烧,照亮夜空,那鬼魅般的光亮映入眼帘就,仿佛烧到眼底、心底,却一点暖意也没有,反倒寒意阵阵……
第8章(1)
沈力恒一行四人逃出了沈家,逃出了锦绣署,路上没有人敢停留,怕一停留,追兵就会追上;也没有人敢回望,怕一回望,看见锦绣署的方向烈焰冲天,内心又出现不舍。
此时,他们不能不舍,只能挥着马鞭,鞭策马儿,持续往前奔驰。
两个男人在前方,一人驾车,一人四处警戒;后方棚内,平儿陪着紫心,但平儿也是小心翼翼注意四周变化,深怕有人从后方追赶,而前面的两个男人回防不及。
不知道奔驰了多久,只知道车速从一开始的疯狂奔驰,到后来已逐渐放慢,显见已逐渐离开危险,至少一路下来都没见到追兵,这是因为沈力恒一开始选择的逃亡之路确实相当偏僻,属于寻常百姓才知道的小路,这京城郊区的乡野之路甚至称不上路,反而可以帮他们保命。
到后来,马车甚至缓缓行进,没有赶路。赵紫心的心也跟着平静了许多,方才感到紧张、害怕,泰半是因为这车速快得惊人,仿佛后头有火灾烧。
平儿偷偷掀开布帘,看向车窗外,外头自然一片漆黑,毕竟已是深夜。然而定睛一看,还是可以隐约看见,这里有着浓密的森林,他们正走在这尽容一辆马车通过的羊肠小径上。“姊姊,没事了,我们安全了。”
“安全了……”没有恐怖的叫嚣声,没有后兵追赶,应该真的安全了,这是她这段时间以来,第一次有平安的感觉。
“听虎子说,咱们要去沈大哥安排的地方暂时住下,等到风声稍歇,我们会出京城……”
“出城?那我们要去哪里?”
耸耸肩,“这我也不知道……”话语一停,因为马车突然停下。
平儿也有点紧绷,遑论赵紫心神色再现慌张。平儿戒备,挺起身子,看着四周,“姊姊别怕。”
掀开布幔,这才看见是沈力恒,他上了车。平儿当下了然,沈大哥是想跟公主说说话,那她当然得退开,省得打扰了他们小两口,干脆去前面陪虎子驾车好了……
“姊姊、沈大哥,我到前面陪虎子。”说完就赶快出去。
沈力恒坐定,赵紫心一直看着他。没过多久,马车再度启程,依旧缓慢行驶,月兑了险,现在大家似乎也不着急赶到目的地,慢慢走,尽避深夜随时可能有事发生,但这晚至少已是踏上远离风暴核心的路途。
“在想什么?”沈力恒温声问着。
赵紫心摇摇头,忽然一阵冲动,她挪动身子,主动靠近眼前这个男人;沈力恒也懂她的心,主动抱住她,任由她靠在自己怀里,贴紧自己的胸膛,温暖她的心,也让她温暖自己。
大难过后,不只她,连他也跟着脆弱。现在还能这样彼此拥抱、慰藉,真的是最大的福气,况且经过这一次,两人顿时都感到,绝不能失去彼此,感情霎时突飞猛进。
“还怕吗?”
微微点头,“还有一点,但好多了。”
脸上露出欣慰笑容,“我在城郊安排了房子,咱们暂时在那落脚,等风声过了,我再安排出城……”
“这些平儿刚才都说过了。”
沈力恒皱眉,“她好爱抢我的词。”语气里略有不悦。
“她只是想安慰我而已。”
忘情抚模她的脸颊,“所以别再害怕,一切都过去了,知道吗?”
赵紫心用力点头,努力吸闻他身上的味道,有股淡淡地香气,还有她熟悉的布料气味,藉此汲取勇气。“可是,昨晚我梦到了母妃……”
“紫心……”
“她责怪我,怎么可以独活……”
沈力恒双臂用力,紧紧抱着她,更像是要钳制住她,“我说过,紫心,你要为自己而活,离开的人已经离开了,她再也无法影响你,这只是你自己想不开;现在你要做的是学会想开一点,放过自己。”
“这好难。”这么多年,她习惯了听从父皇、母妃的一切安排,稍有不从母妃便是一顿好骂,让她已经习惯了没有自己的想法。现在,在她生命中给她最大压力的母妃已经离开,她虽然难过,毕竟是母女,但也感到轻松,轻松到近乎茫然。
“如果是这样,那我也说过,你还不能学会为自己活,那就换个目标,为我活。从现在开始,我沈力恒就是你赵紫心唯一存在的目标,你要为我好好活着,知道吗?”
赵紫心凝望着他,看着他英俊的坚定脸庞,她点头应允了他,也要求自己从今而后,为他一人活着。“永绵,对不起,我曾经这样伤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