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必须哭,哭……
“富美……”范贞绫听见她的哭声,从睡梦中惊醒,赶紧冲出房间来看好友。打开客厅的灯,才发现李富美竟然坐在地上痛哭。
老天!盎美从小到大这么坚强、这么勇敢,永远都是她在照顾爱哭自闭的范贞绫,何时见过她这么伤心,伤心到几乎快要崩溃的样子。
李富美看见她,看见范贞绫,而范贞绫也蹲在她面前,最后索性坐在她面前,握着她的手。
范贞绫不擅言词,不太会安慰人,准一的作用就是跟着一起哭,富美哭,她也哭,富美是她最好的朋友,她伤心就等于自己伤心。“美美,不要哭……”
李富美模着范贞绫的手,经过这一天下来,总算有人愿意给她一点温暖,给她一点力量了。“小贞……”
“美美……”
两个女生没有安慰的言词,或许陪着哭就是最好的安慰了,这时候说什么也没用吧!
两人彼此拥抱,不停哭泣,夜愈来愈黑,心似乎也愈来愈沉。
李富美边哭,边开口说着,“小贞,我让阿齐伤心了……他真的好伤心……”
“美美……”
李富美不停的摇头,“我真的好希望他振作起来,不要这样过日子……我该怎么办?我也不想跟他分手啊!”
范贞绫边哭,不停拍抚她的背,“美美……阿齐知道啦!阿齐……好聪明的……”
李富美哭着骂,“他是大笨蛋,他让所有人替他担心……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所以她什么也没多想,选了分手这个方法,置之死地而后生,如果他爱她,就会愿意为她而振作。
为她重新开始,为了她……拜托,就为了她。
“美美……好可怜……”
两个女孩又是好长一段相拥而泣,一个真的为了伤心而哭,一个则是因为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好朋友而哭,这个夜,就用这不间断的哭声,度过了大半。
“美美,阿齐好喜欢美美的,他会加油的……”
“他会吗?他会吗……”
“会的……”
她不冀望他一定要像章劲他们一样多有钱多有钱,只要脚踏实地做事,只要正正当当做事,一辈子安分守己,就算没有成就也没有关系,她还是愿意跟着他,他还是她记忆中那个善良又热情的大男孩。
阿齐,你要加油,我只能祝福你……
“美美……”
像是哭累了一样,终于停了下来,转成声声啜泣,李富美迅速恢复姊姊的角色,帮范贞绫抹去泪水。
“别哭了啦!让章劲知道,还以为我欺负你呢!”
“美美,阿劲是笨蛋,阿劲欺负阿齐……”
李富美赶紧解释,“没有,不要误会章劲,他们是全天下对阿齐最好的人了。”深怕她真的误会自己的准老公。
范贞绫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笑着,“美美……”
李富美说笑着,“不要叫我美美,感觉好像在叫我妹妹……”
可爱的傻笑着,“美,美!”用力发出三声的音,但还是口齿不清。
范贞绫拉着李富美的手,知道她今天晚上将是最脆弱、最伤心、最无助的一晚,需要一个人的陪伴。
“美美,今天晚上跟我睡……”
“好啊!谢谢你!”
两个女孩站起身,一同往卧室走去,这一个晚上,泪水还没干,恐怕也不会干了,就她们互相取暖,相互依偎。
但李富美还是无法忘记那个男人,那个从今天开始,正式走出她的生命,与她再无瓜葛的男人。
即便痛入骨髓,也要放手,李富美是这样告诉自己的。
不管他懂不懂她,知不知道她的心,她也不会变。此心如明月,虽有阴晴圆缺,却永远存在。
接下来的日子,让她等他回来、等他成长,只要他回头了,就可以看见她张开着双臂迎接他,只迎接他。
纵使他从此不再回头,她的双臂依旧存在着,她也能凭此拥抱着自己,拥抱记忆,拥抱彼此曾经共度的记隐。
第五章
从那天之后,李富美就再也没见过单文齐,一开始是不知道该不该找他,到后来却变成根本不知道要到哪里找他。
原先想,让他冷静一段时间好了!
让他想一想自己未来该做什么,所以也就没有再去找他,可是后来她竟然找不到他了!
到单家去,单妈妈只是叹息,指文齐出了远门,问是去哪里,又不肯回答。
李富美担心他是不是还是执意加入帮派,又去问高烈宇。
斑烈宇出身政治世家,虽然他本身经商,却可以透过家族势力帮她询问,这才知道单文齐没有加入帮派,就连那天他冲动的要去找那个帮派老大帮忙,最后他也没有去。
后来章劲他们辗转知道单文齐家出了这么大的问题,每个都很担心,更气这小子的脾气实在太硬了,为什么这种事情不找兄弟帮忙。
但那是他的脾气,她是知道的,尤其又在自己几乎都被所有人看扁的情况下,更是不可能向外求援。
李富美筹了一点钱,送去给单妈妈;但单母不肯接受,说单文齐出远门前已经留了一笔钱。
单母坚持不肯收,李富美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两个月后,她再去单家,发现单妈妈带着刚出院的女儿搬家了,一问才知道是房东赶人,逼不得已只得搬家,没有来得及留下联系,就这么最后一条与单文齐的联系也断了。
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当时的心情,如果不是早就哭到没有眼泪,也许她真的会在那人去楼空的房屋内再次痛哭。
他们的缘分真的这么薄,此生还有没有见面的机会,有谁可以告诉她答案吗?
有谁可以为她指引一条路吗?
事实上,远在另一个世界的单文齐也已经开始过他的新生活,他离开台湾整整一年,单母不肯说,也就没有人知道他的下落。
为了帮妹妹筹措后续的治疗费用,单文齐到处找工作,在某次机会下遇到一位国中同学,家里从事远洋渔业,一趟出海没个一年半载回下来,由于都在外海作业,很少靠岸,相当辛苦,人力实在不好找,即便每个月的价码调到六万,还是乏人问津。
单文齐当场询问能不能给自己一个机会,甚至艰难的开口问能不能预领薪资,他急需用钱。
对方当场答应他,把一年的薪资都先给了他,可也因为这样,也注定了他接下来一年必须东飘西走,随波逐流的命运。
没有带太多行囊,单文齐就这样毅然决然挥别母亲与妹妹,上了船,展开接下来一年漂泊不定的生活。
他也弄不清到底是李富美的求去刺激到他,还是家里陷入困境逼迫着他,他竟愿意做这种过去他想都没想过的事情。
或许他也已经看破自己了,知道自己一无所有,不可能成功,也没有时间成功,如果再不能按部就班的来,恐怕真的得饿死。
一年很漫长,他去过很多地方,印度洋、大西洋,甚至到过很多国家的港口,看过很多景色。
经过东非外海与麻六甲海峡时还差点遇上海盗……说真的,讨海的生涯虽然辛苦,但是还满刺激、满好玩的。
每天看到的都是不同的世界,这也让单文齐开始怀疑,他到底以前是哪来的自信,以为自己可以征服这个世界,现在亲眼来看,才发现这个世界他根本看不完。
在船上,不是看大海就是看大海,看久了他都怀疑,这个世界是不是所有陆地都沉没了。
至于思念,那是不曾断过的。
他真的没什么出息,做不到说放就放,忙碌时,他还能装作无暇思念,但一旦空闲下来,无所事事,该进到脑海里的人,还是不会跑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