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的!那桩婚姻是岳老将军为了挽救自己,替相公定下的。”梅姬急着解释,“结果不但没有帮助,大婚那天,将军府还家破人亡。虽然我认识相公在前,但相公也是不得已才娶了郡主的孙女,并不是刻意对我负心。
相公常说,老郡主是因为气皇上不看她的面子放过岳家,才病发过世的。大夫人失去了一手带她长大的祖母,已经没有其他亲人;要不是因为这样,相公早放大夫人自由。”
梅姬说到这里也不禁为自己叹气,“我之所以是贰妻,并不是因为他用情不专,而是因为他有道义在身!”
“道义?”凌素玄简直不能相信,原来在别人眼里,她根本是一个不得不背的包袱!“原来他心里其实是想休了正妻,给妳一个完整的名分?只不过碍于道义而没这么做?”
“是的,但是我也不能让他这么做,我不能陷他于不义。凌公子你一定能了解,有时候事情是没办法十全十美的……”梅姬幽幽说道。这一直是她心里头的一份遗憾,还是头一次对别人提起。
凌素玄呆愣着,心中有种被他人可怜的愤恨在翻滚,但她却只能苦笑、只好苦笑。“我不甘心……但又莫可奈何。因为早就没有我插足的余地,不是吗?”
凌素玄红了眼眶,一颗泪珠自她脸颊滑落,“不,爱情是两个人的事,我早就应该退出,成全你们的。”
“公子。”梅姬执起这年轻公子的手,他心碎的模样教她不忍心哪!“你别难过,你一定可以再找到一个真正跟你相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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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天跟岳中在不远处看见了梅姬与凌玄两人在桥上相拥的一幕。莫天呆了呆,岳中则僵了僵。
“没想到……梅姬这么有办法,本来我还不信……”看到这幅画面,莫天心中若有所失,低声咒道:“真是个见色忘友的家伙!”
“你现在是在吃梅姬的醋?”岳中冷冷地提醒莫天,“别忘了,他可没把你当朋友,不算见色忘友。”
“你瞧瞧他,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把手放在梅姬的腰上,还抱着她!”莫天忿忿不平地道。
“他只是伤心,需要人安慰。”岳中冷哼一声。
“我可以安慰他呀,这种时候应该找我们才对。”莫天手扠着腰,极不甘心。
伸手箝住莫天的下巴,岳中把他的头转过来面对自己,冷冷地问:“你干嘛这么紧张他?”
莫天没料到他这样问,一时语塞,吞吞吐吐的辩解:“我哪有?他……他是我朋友啊!”
其实莫天自己也不明白,跟那小子连今天算进来也不过见面五次,一只手伸出来五根指头就数完了,人家没把他放在眼里就算了,还摆明说了不跟他交朋友,一般正常人早就模模鼻子识趣走开,可他偏偏就是在乎他,在乎这个用莫名其妙的手法抢了他生意的家伙。
他一直以为凌玄的拒人千里只不过是因为个性内向的关系,但是凌玄跟梅姬也才见过两次面,居然就对她敞开心胸、倾心以待?这哪里是一个内向的人会做的事!
耙情凌玄之前一再说不跟他交朋友的那些话,确实是针对他个人而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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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一尊行尸走肉般在街上游荡,凌素玄恍惚失神。她没料到这事实对自己会是这么大的打击。
说悲伤,其实也不大悲伤,只是深切的屈辱与愤懑,让她平静不下来。
这六年来,她心里不是没猜测过到底是为什么,洞房花烛夜独守空房不打紧,连公婆、夫婿都没有正式行见面礼,她就被安置在留月轩整整六年,有谁会相信有这种事?
凌素玄不声不响地进了酒坊,沽了两坛酒,准备抬回家大醉一场。有了上次的经验,她可不敢再在外头放肆痛饮,还是回去窝在轩里,谁也管不着。
可是这两坛酒实在太重了,拖得她双肩酸痛无比。干嘛这么贪心呢?早知道就打少一点。不一会儿她已经是挥汗如雨,却又腾不出手去擦,汗水顺着她的眉尾、脸颊的弧线滑落至酒坛上。
“你不觉得他很怪吗?”在不远处,岳中以一种无法理解的眼神跟语气,对莫天提出他的疑问。“到底抬着酒要去哪里?”
“回家吧。”莫天捏着下巴猜道,“不过这时候我是不会放他一个人醉死的。”
凌素玄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双肩颤抖、两臂无力,一跌坐在地上,两个酒坛歪七扭八地滚了出去,她气喘吁吁低声咒骂:“连酒都跟我作对!”
这时莫天、岳中出现,各扛起一坛酒,站在面前。
“玄弟,这么小气?有好酒怎么可以一个人闷声独吞呢?”莫天笑问。
“又是你,阴魂不散……”看清楚来人,凌素玄撇过脸碎碎念着:“难道是鬼打墙?被诅咒?”
她心里暗呼一声好险!要不是自己跌一跤,这两个家伙还不知道要跟到什么时候,要是看见她在钻岳家墙边的狗洞,他们会怎么想?搞不好认为她想潜进岳府对梅姬轻薄呢!凌素玄想到这里,只得苦笑。
莫天跟岳中的身影替她挡住了刺眼的阳光,莫天向岳中使了个眼色,两人一人一边,架住她的腋下,将她整个人架起。
“走吧!这时候要醉当然三个人一起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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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川上,点点渔舟在水面上浮摇,有大家大户的宴会画舫,也有文人雅士唱和的小船,莫天三人也是伊川上点点渔火的其中之一。
三人租了一艘有天篷的船,订一桌酒席送上船,再加上莫天跟岳中扛上去的两坛酒,足够他们打发一个晚上了。
莫天特地选了这么一个地方,既可以不受其他人打扰,又同时可以享受水面上的热闹气氛,他觉得这里最适合凌玄现在的心境,绝对胜过凌玄独自一个人凄凉的窝在家里。
只是席上的沉默让莫天有点难受。岳中跟凌玄似乎各怀心事、默然不语,凌玄买了酒却不喝,只是拼命吃菜,从上船到现在还没停过,莫天到现在才知道凌玄居然是个颇能吃的人。
凌素玄闷着头只顾吃,吃着吃着一股闷气冲上来,忍不住瞪了岳中一眼,又继续大口狂吃。
她在藉食物发泄情绪,可是怒气的源头就坐在她对面,这顿酒席越吃越气、越气越吃,根本停不下来。
岳中跟莫天面面相觑,不知道是该劝住,还是放任。
岳中为自己倒了一杯酒,却被凌素玄抢走,一饮而尽,“岳兄,你很喜欢怜悯别人,觉得高人一等,是不是?”
岳中对凌玄的无礼不以为意,又替自己添一杯,“我这样的决定不是怜悯你,是尊重你的感情。”
“尊重?如果你的夫人决定走,你真的会让她走吗?”凌素玄对岳中的话嗤之以鼻。
“我会,如果梅姬这么决定的话。”岳中不疾不徐地说道。他心里也想过这一点,但是他确信梅姬不会离自己而去,这是他身为一个男人的自信。
“好,你以后别忘了自己说过的话。”凌素玄再瞪岳中一眼,嘴角居然有一抹冷笑。
岳中和莫天对看了一眼,两人心里都讶异凌玄这么一个呆气的人,居然也会露出这样老成的表情。
凌素玄所指的夫人当然不是梅姬,而是她自己,岳中又怎么会知道他究竟许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