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恋上小徒儿 第6页

作者:米妮

是天气太热了吗?怎么连他都像姑娘似地爱笑?

暑气蒸腾,蒙胧间,远方仿佛透出一抹女子的纤细形影。单焰尘抬手遮挡日光,黑眸半眯。是芹儿姑娘吗?那笑得灿烂的姑娘……

他为什么总莫名地想起她?

略带不耐地,他将散落额前的黑发拨开,试图将这些念头一并挥开。

这时,一名少妇提个水壶,粗手大脚地经过单焰尘眼前,走没几步就扯开喉咙喊:“王大!死鬼!跑去哪儿纳凉啦?王大?还不快给我滚出来!”

只见远方堆高高的稻草山里突然动了动,滚出了个浑身上下都沾了稻秆的年轻农夫。

“娘……娘子!你怎么来了?”吐掉嘴边的草渣,大梦初醒的农夫,满脸慌张狼狈。

“死鬼,我再不来盯着,田里的草都快长得比你还高哩!你看看,我们家的牛都跑到溪边喝水偷懒,喝到肚子都鼓了,你还在睡!”少妇一手插腰,一手伸出长指戳向丈夫的额心,看起来盛气凌人。

“娘子,我不过天气热,稍稍打盹了会儿,你别发那么大的火,嗄?”自知理亏,农夫好声好气地哄着,正要去搂妻子的肩,眼角却先瞄到了她手中的茶壶。

“你给我提水来了?”手一模。“还是冰的,娘子,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农夫笑呵呵,从妻子手中接过茶壶就往嘴里灌。

“一早就在井里帮你冰着啦!想说你下田辛苦,结果呢?哼!”少妇嘴里仍是不饶人,但手已不由自主地从袖口里掏出帕子,替满头大汗的丈夫揩揩脸。

揽过爱妻的腰,农夫一脸幸福满足。“有你这么好的妻子,我哪有不努力的道理呢?你看着!待会儿我就把这片地犁成年年丰收的好田!”

“死鬼,就爱贫嘴!”

看着那对年轻夫妻,你一言我一句的好不温馨,单焰尘的心窝却像被拉扯般地阵阵发疼。

互相关心,互相努力,甚至互相吵嘴,那就是“家人”的相处。

如果爹娘还在,以他今年二十有七的年纪,会不会已成家立业?他的妻子,是不是也会像面前的少妇一样,在他工作之余,为他递帕子送茶?

单焰尘垂下眼。想这些多余的事做什么?

他的父母已经死去,他失去所有家人,也失去了再次拥有家人的勇气。

昂首,他的视线停留在那少妇娇羞的笑……他不想再失去,所以选择不拥有。他的生命里,“家人”这个词永——

“唉呀!”

痛呼来自背后,单焰尘一回身,胸前忽然感到一阵冰凉。

他低头,只见前襟一片水渍流淌,而原因则是出自——前方约两、三步远,一位面趴地的姑娘手中依然紧握住的小茶壶。

唉,这姑娘怎三番两次令他失措?

她什么时候来的?现下这种情况,他又该如何?扶?不扶?

“呵……”

笑声?单焰尘顿住要伸出去的手,不解地看着维持“平铺”姿势的舒芹。

“呵呵呵呵呵……”只见舒芹慢悠悠的,一面将那张俏脸——不,灰头土脸,从地面上抬了起来,一面自嘲。“瞧我笨手笨脚,连个水都送不好。”

她绝对不会承认,她是为了要从背后偷偷吓他,蹑手蹑脚的太专注,才会没注意到跟前的小石头,然后、然后——跌了个狗吃屎。

还跌在他面前呢!真是丢脸丢到战师父那里去了。

不行,她要冷静。

笑咪咪地爬起来,舒芹从容地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检查手中拎着的茶壶后,巧笑倩兮地递给单焰尘。“水剩不多了,但仍是有的,凑合凑合着喝些?”

冷瞳迅速地将舒芹从头扫到脚,确认她只是沾了些尘土,没有什么伤,单焰尘将目光定在她明显是佯装镇定的笑脸上。

这姑娘会不会太有趣?让他忍不住贝起嘴角,连望着她的目光都柔和了许多。

他笑了……

那双瞳眸,除了冰冷之外,也有其他感情了。

发现那抹挂在他唇边的笑意,和他终于软化些许的眼神,舒芹原本揪紧的心稍稍放松了点。

心会揪,是因为他。

她大老远就瞧见他独身坐在大树下的身影,越走越近,她越能感受到他浑身散发的孤寂。

等她瞧清他的神情,那仿佛一片荒芜的忧伤,教她震惊——那双深瞳里的冷然,是打从心底沁出来的吗?

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舒芹也瞧见了那对夫妇,但如此平凡的画面,为什么会让他露出那么悲伤的眼神?

那双眼里的黯然,重重敲击她的心。

她想知道他哀伤神情背后的原因,如果可以,她想见到那张好看的脸上绽露笑容,所以她才想绕到他背后小小捉弄他,让他别露出那种神情,没想到——都怪路上坏事的小石子!

罢了,反正最后他还是笑了。

“谢谢。”接过她手中的茶壶,他将所剩不多的水仰头一饮而尽。

见他把自己拎来的水喝得精光,舒芹一张粉脸笑到发亮。可当她发现单焰尘胸前湿淋淋一片时,原本笑呵呵的小嘴立刻惊讶地大张。

原来水不是洒到地上,而是泼到他身上去了?

“喂,被泼成这样,你好歹也吭一声让我知道呀!”舒芹急忙往自己衣服里东掏西找,却怎样也模不着可以拿出来擦拭的东西。

可恶,真是布到用时没半条!

“不碍事,待会儿就晒干了。”将舒芹手忙脚乱的模样尽收眼底,对于自己身上的狼狈,他并不以为意,只是将怀中藏着的绣帕拿了出来,确认无损之后,又放回怀里。

舒芹瞪大了眼。“那就是你偷的那条绣帕?”

只是,他偷这娘儿们用的东西做啥?还这样宝贝兮兮的,衣服能湿,那块帕子不能湿?

“我记得听人家说,那帕子好像出白天……天什么绣坊的十大绣作。怎么?是心上人的?”想必是相当牵挂的人,才让他这几年来不断地追寻和偷盗吧?但如果他身旁有这样的对象,又怎会出现如此寂寥的神情?

唉,这样想着,怎么心中没来由地酸楚起来?舒芹轻拍着胸口。

“是天织绣坊,绣出这条帕子的人是我妹妹。”指尖还留有方才模过绣帕的丝滑触感,对不敢、也无法奢求再多的他,这已是最大的慰藉。

“妹妹?”听到是妹妹而不是心上人,舒芹着实松了口气。“那她人呢?”

自己妹妹的绣帕干么偷,直接请她再多绣几条不是比较省事?

“不在了。”他淡淡道。

舒芹忽然感到一阵恍惚,寒意从脚底窜上头顶,头顶炙热的日光也像是失去了温度一般……

“咦?不在是指……”舒芹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好快,脑中一片混沌。

“死了。”他顿了顿,继续道:“还包括我所有的家人——”

他抬头迎上了她湿润的美眸,话语忽地停顿。

她哭了?

单焰尘心一紧,不自主地探出手,接住了未掉落的泪。泪是微凉的,但落进他手心,却像火似地灼热。

“你不难过吗?家人都走了,只留下你一个人,你……你不寂寞?”任由泪水滑落脸庞,舒芹望着单焰尘,望进他眼中像是旷野般无边的寂寥。

原来如此,她懂了,他跟她一样,失去了家人。

可他因为悲痛,封锁了自己的感情,也因为如此,那双本该神采飞扬的黑瞳,变得如此漠然。

他这样,真的让她的心好痛。

“你没哭过吗?”挨近他,舒芹双手抚上单焰尘的眼。这双深邃的黑眸,有没有为家人掉过眼泪,抑或,就是把悲伤深锁在其中忍着,久了,连容貌看起来也冷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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