笪奴感慨着,已经到了七夕汀,走进房里,竟见南宫?坐在椅中,她的眸中闪过一丝惊讶,他不是说晚上才来的吗?但随即又恢复了一贯的冷静。走到他面前,她福了福身,“爷安好,不知爷要过来,笪奴未曾远迎,还让爷久等。笪奴有罪,请爷处置。”
“我只是来吃个午饭,你不必如临大敌般,如此小心谨慎。”
“是。”笪奴吩咐下人上菜,又为他拧毛巾,擦脸。
两人坐在餐桌边对着满桌的酒菜,这样的情景经常有,只是笪奴今天似乎有点心神不宁。
“你刚才去哪了?找姐妹聊天?你好像一向都不喜欢说话。”南宫?问。
“回爷的话,笪奴是去了后院的那个枫林。”
“枫林?你常去那吗?”
“是的,爷,笪奴常去那,因为那儿人很少,很安静。”
是的,她一向是喜欢静的。
他喝尽杯中的酒,笪奴忙为他斟满。
“爷?”笪奴有些迟疑地开口。
“嗯?”真是难得她会主动开口说话,该不会是要他小心别烫嘴吧?南宫菂有些好笑地想。
“今日是大姐的生日。”她平淡地叙述。
南宫?挑一挑眉,“那关你什么事?”
“她让我晚上去一趟。”
“不许去。”
这是存心让她树敌吗?
“为难了?”南宫菂揽过她的肩,唇角带笑,“你忘了我说过的,我晚上要来你这?”
所以她才问他嘛!
“你要知道,在这府中,无论是做什么事,你都要把我放在第一位。”
她低下头,“笪奴明白。”
“明白最好。”南宫菂起身,“你一向聪明,别让我失望。”
“是。”
南宫?走后,笪奴立于窗前,看着外面的翠竹沉思。
也许她该接受梦残的提议早日离开这里得好。南宫菂这个人太强势,南宫府又太复杂,住在这里注定是平静不了,她能在这过七年的平静生活,实在是个奇迹,但奇迹是最不可能持久的。
唉,真是苦恼!
第二章一鸣惊人
既然南宫菂不许她去,那她就绝不能去。于是笪奴挑几件好的首饰让云断送过去。
为了防止大夫人来找碴,她每天都很少待在房里,不是去枫林里泡水就是在府中闲逛。
这天她从枫林回来,路过客厅时隐约听到里面南宫菂正怒气腾腾地吼着什么。她在外面听了一会,才知道钱庄有一大笔钱失窃。
云断在她旁边低声问:“主子,你不帮他吗?”
笪奴摇头。
“什么人在外面鬼鬼祟祟的给我滚进来!”南宫菂在里面叫道。
笪奴瞪了云断一眼,转身进屋,“爷安好。”
“是你?你在外面干什么?”
“只是路过。”
“怎不进来?”
“见爷忙着,不敢打搅。”笪奴语调仍是一贯的恭敬。
这时南宫大总管急匆匆地走进来,“爷,查出来了,近来南州城附近有一个自称是神偷一枝梅贼出现,这邻近已有多户人家被盗。只怕这次钱庄失窃也八成是他干的。”
“官府没捉到吗?”南宫问。
趁着没人注意她,笪奴走到桌边,翻开账本,越看越皱眉。
“通知各地的主管,南宫家全力追缉神偷……”
“等等!”笪奴打断南宫?的命令,“爷,钱庄的各位管事可都在这?”
南宫菂点头说道:“出事后我就把他们全找来了。”
笪奴问:“这账是谁记的?”
一个管事忙上前,“回七夫人,是奴才李三。”
笪奴点头,又问:“哪位是会计?”
“奴才王四。”
“爷,钱庄的每次大笔银子进出都由爷亲自把关吗?”
南宫菂摇头,“有些是我,有些是堂弟南宫苋。怎么啦?”
笪奴没回答,只是又问大总管:“大总管,这些日子苋少爷可有出远门,可有陌生人来访?”
大总管说:“没有!这段日子他虽不常在府内,但每夜都回府歇息,并没有出远门。只是前些日子听他说买了个女人,在外面又租了几间房子。”
“你确定是租,不是买?”
“奴才确定。”
笪奴回头,“爷,钱庄失窃,那些锁是撬开的吗?”
“是砸开的,整个柜子都砸得稀巴烂。”
笪奴点头,“我知道了!爷,这钱不是被外人偷的,请你派人去苋爷租的房子里,最好是没住人的但有人巡守的房子搜一搜。还有,请这位李管事和王会计把真的账本给拿来。”
两人一惊,忙跪下,“爷,冤枉啊!奴才就算向天借胆也不敢偷钱庄的钱,爷请明查!”
“我没说你们偷钱。”笪奴平静地说,“只是让你们把真的账本拿出来。”
南宫菂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低沉着声说:“我想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来人啊,马上去把南宫苋给我找来。”
“是!”
南宫菂别有深意地看着她,吩咐道:“大总管,晚上把家里所有人都召来,我有事宣布。”说罢便急急走了。
笪奴暗叹口气,“云断,我要见梦残。”
“主子?”
“该离开了。”
这天晚上南宫?很晚才回家,但是他一回府就召集所有家人开会。
在灯火辉煌的大厅里,笪奴坐在一个不显眼的角落里。
南宫菂站在大厅的正中央,环视着不时窃窃低语的家人,目光停留在一抹湖蓝色的身影上。他目光一柔。
“今天把大家都召集来此,是有几件事要宣布。第一件,南宫苋偷了钱庄里的大笔银子,从今日起,除籍出家族。另外钱庄的管事也准备换新的。”
大家早就知道这事,也知道南宫家家规甚严,无人敢说什么。
南宫菂深叹口气,“另一件事……”他扬开手中的一张纸,那是一封休书,“大夫人纪氏入府十年未育一子,即日起休弃出府。”
纪书泞先是一愣,随即嚎啕大哭,她跪到南宫?脚边,扯着他的长袍,“爷、爷,不要休我,求你了,不要休我!我爹会打死我的……爷……”
“来人,把纪氏拖走。”南宫菂冷声下令。
“是!”下人把哭叫着挣扎的纪书泞拉走,厅里鸦雀无声。
笪奴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
“接下来是最后一件事,从现在起,笪奴每天都要跟在我身边,帮我打理南宫家的生意。这南州城中的生意都归她管,要是我不在,这府中有什么大事,你们也直接去请示她就行了,以后,她的话就是我的话,要是有谁敢不听她的话或看轻她,就别怪我家法严厉了。”
他的一段话让所有人都呆住了,而笪奴则完全无法思考了。他这是干什么?
“听到没有?”南宫菂威严地大喝。
“听到了。”众人齐声应答,至于姬妾们,则有的不相信、有的愤怒、有的忌妒、有的不以为然。
笪奴回过神来,忙起身走到厅中,向南宫?盈盈跪下,“爷,笪奴有话要说。请爷收回成命!笪奴一介女流,实在做不来这些事。况且,笪奴只是一个小妾,身贱位低,也没有资格去帮爷做这些事。请爷三思。笪奴来自烟花青梅楼之地,身份背景都很复杂。南宫世家是一个大家族,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如果爷真的让一个出身青楼的侧室给你理家,实在有失体面啊!为了府上的名誉,笪奴斗胆请爷收回成命,爷的信任笪奴感激不尽,但笪奴担当不起如此重担。”
南宫菂敛眉说道:“如果我一定要你做呢?”
笪奴抬头,“那么就请爷像休大姐一样休了笪奴,笪奴入府七年,一样未产一子,一样犯了七出之条。爷把笪奴赶出府,天经地义。”
“这么说来,这府中的其他夫人也没几个能留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