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知道被他这么一看,浑身都不对劲,心跳也处于不规律的状态……更要命的是,她无法抗拒那双眼眸所提出的要求。
“呃……我……什么?……”该死!她在胡说些什么?
“我们都舍不得你走,阿雪好不容易才稍稍有了点改变,你这么离开,岂不前功尽弃?阿正那家伙就是心直口快,你就别和他计较了。事实上那家伙正担心你还在生气,不敢来向你道歉。”
说着说着,关越阳心头一怔……
他一向抱持凡事随缘的态度,并非消极,只是觉得万事万物自有其运行轨道与安排,强求不来的,就连隐居在这儿,也是顺随自己淡泊的心志而悠然自得。
而今,他却不自觉的极力挽留这个貌不惊人的小家伙……可笑的是,他这个饱读诗书的文状元,竟无法给自己一个具体的答案。
为什么会舍不得阿七走?为什么想保护阿七?为什么想和阿七说话?为什么想了解阿七多些?
这些问题连日来已经结成无形的网,若有似无的侵扰着他,一点一滴攻垮他的自制力……
于是。他在心底非常慎重的再告诉自己一次:阿七是孤儿,也是阿正的救命恩人,于情于理,都不能让他再浪迹天涯。理由就是这么简单。
阿七惊魂甫定的声音飘入关越阳耳里——
“但不可否认的,我的存在已经很明显的搅乱了你们原本的生活,我无权让你们为我改变什么,而我的道德良知也不允许。”
“没有,你没有。”关越阳突然抓住阿七的手臂。
必越阳正抓着她的手!压迫感与震撼力迅速笼罩了她,比上次被阿正环住身子时更为强烈。
阿七惊骇地重重朝地上跌去……
当她发现自己竟跌进关越阳怀里的时候,惊愕和差点没昏死过去。老天,情况似乎愈来愈复杂了。
可是,他的胸怀好温暖、好舒服……她满足的低叹了声,瞬间有种无事一身轻的解月兑感,好像把所有烦忧全塞给那个胸膛了……塞给他?!似乎是个不错的主意,那胸膛的确给人很安全、很可靠的感觉……
呃——怎么有种软玉在抱的感觉?阿七瘦小的身子竟软得不可思议。他甚至可以感觉到体内那蛰伏的开始窜动!必越阳暗暗发誓自己的鼻子铁定有问题,因为他闻到女性专有的淡淡清香……
只不过接住了个少年郎阿七,他竟然产生了旖旎幻想!必越阳呀关越阳,你已经欲求不满到这种程度了吗?还是你根本就有断袖之癖?
哦,该死!他是来留住阿七的,怎么可以满脑子胡思乱想,不行不行!
“谢……谢……”阿七像受惊的小鹿般连忙跳开。她相信热流已奔窜至全身了。
“幸好来得及,否则你就跌疼了。”习惯性地笑笑,关越阳突然不敢正视阿七,他的良知正挞着自己的逾越的思想。
阿七又被关越阳吓得张大了嘴巴,他竞露出了羞涩的笑容……对他,她是愈来愈胡涂了。
必越阳神色一正,又开口道:“对了,从今天起,你晚上忙完后到书房里来,我教你读书。你这么聪明,不多念些书太可惜了。就这么说定了。”他站起身,准备离开。
什么?教她读书识字?他在说什么?她明天就要离开了呀!
“关……关夫子,我……”她想说自己明天就要离开了,可是一想起关越阳方才的央求眼神,却怎么也无法说出口。
必越阳已经知道她腰说什么,拍了拍她肩头,露出促狭的笑容,“你已经答应留下来了,可别反悔哟。”
“我什么时候答应了?”地着急地喊出声。
“唉,你这小脑袋爪还真是装不住东西。刚才问你,你没说不好,当然就是答应罗。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赶快把事情做完到书房来读书习字才要紧。”
说完,他竟然一溜烟的跳掉了,这分明就是耍赖嘛!
“哎呀!怎么会这样!”阿七心头乱七八糟的。
其实留下来也没什么不好,至少不必四处流浪,而且大家还当她像自家人般疼爱……光这一点就够她恋恋不舍了!
经历这场小风波之后,她还得继续在忘尘居待多久呢?这样一来,解开脖子上这支关于她身世的玉笛之迷恐怕又得延后了。离开和留下的念头在心里头交战,让她犹豫不已。
唉!既来之,则安之吧!会贪恋于眼前的安定,说穿了还不是害怕身上的玉笛有着不好的谜底。
可是,那个在打闹而肌肤相触的“名嘴公子”,又有常常弄得她心慌意乱的关越阳,她该如何面对他们?
“爹、娘,保佑阿七吧……”
伤透脑筋之余,她只能这么祈求了。
阿七作梦也没想到,竟然会和阿雪成为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那次打了阿雪之后,为了彻底改掉阿雪拒药拒食的习惯,她自告奋勇地向二娘提出为阿雪送药送饭的要求。
二娘乍听见时欣然答应,后来才想起男女有别,阿七毕竟是个少年郎,天天往未出阁的姑娘闺房里跑确实有违礼教。
但在阿七信誓旦旦的保证,加上关越阳和岳正心的人格“抵押”下,她终于得以自由进出阿雪的闺房。
这件事一度使阿七产生恢复女儿身的冲动,但在一思及随时有离开忘尘居的可能,又硬生生的忍了下来。她知道自己和关越阳之间的感觉已经有点不一样了,恢复女儿身只会徒增更多的纷乱而已,还是别轻易尝试比较好。
阿雪在她的细心照料下,身体有了显著转好的迹象,光是那泛出些微红润色泽的脸庞,就够大伙雀跃个好半天。当然,这也是消弭阿正那大醋桶妒意的最佳利器。
最令阿七惊喜的是,阿雪由最初的排斥她,渐渐的肯向她吐露心事了。
被信任的感觉真好,她发觉自己愈来愈离不开这儿,且不能遏止的对这个“家”投注更多的情感。
如果硬要说有什么遗憾的话,那就是迟迟未能目睹那位“神捕大人”木怀沙的风采了。不过根据阿正那三寸不烂之舌的形容,她知道那位木怀少是个沉默得几近哑巴的人。
那家伙到底在哪里?他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她已经好奇得快生出病来了。
不知从何时开始,她有了这样的习惯:在半夜里取下脖子上的玉笛项链,放在掌心里细细端详,喃喃自语,“怎么办?好想知道、却又害怕知道我到底是谁。我也放不下这个家,二娘就好像我的亲娘,美丽纯真的阿雪、阿正是好哥儿们。至于关大哥……总觉得自己对他有点不一样的感觉,却又说不上来……
念着念着,最后她会抓着玉笛进入梦乡。
日子就这么继续流转着。
今天对阿雪来说是个意义非凡的日子,因为她终于可以踏出房门,去面对并体会门外另一片遇然不同的天地了。
她的心正因为兴奋而急促地跳跃着,细致的脸蛋上浮现出红润的色泽。
“准备好了吗?要开门罗。”阿七扶着她站在门板前。
她笑吟吟的望着阿雪,是时候了,到外头去晒晒太阳、吹吹和煦的风、呼吸群山众壑间肆动的气息……都是治愈阿雪的灵丹妙药。
阿雪在园子里踩着盈盈步伐赏花、与翩翩蝴蝶追逐嬉戏的梦想终于得以实现了。
我……我好紧张。”阿雪收紧了阿七的衣袖。
“别担心,有我陪着你呢。不过你可记得,先别让二娘他们知道。”阿七豪气干云却又有些气短的拍的拍胸口。
确切的说,她们应该是“偷溜”出来的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