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重拍椅把,喝道:“你若不喜爱屠昕薇,何必给她玉玦呢?这不也是欺骗?”
“启奏皇上,卑职未曾有这段记忆。”他什么时候给过什么玉玦,他真的半点印象也无,要他如何承认?或许,他得赶紧回去询问阿玛。
“庄王爷怎会欺骗朕?”
“皇上,也许是弄错了,或许是卑职的某个弟弟……请容卑职告假回家一趟,弄清事情真相。”
见他态度磊落,不似说谎,乾隆只好抑下睥气。“也罢,你回去问清楚,可别让喜事成了憾事。”
铭熙大喜,连忙道:“谢皇上,卑职立刻返家。”
铭熙在庄王府门前跃下马背。
他已好一阵子下曾回家,才下马,门房便上前接过缰绳,热络地道:“二爷,是皇上让您回府准备婚事吗?”
“婚事?怎么可能是我!”铭熙不悦地瞪了他一眼。
他一甩衣袖,不再理会门房,大步踏进家门,打算找阿玛问清楚。
“二爷。”几名婢女见了他,纷纷曲膝问安。
他胡乱地抓了个人问道:“我阿玛呢?”
“王爷?他不在府里。”
“不在?”真是不凑巧。“他去哪儿了?何时回来?”
“王爷应该是到屠府去了。”
屠府?铭熙颦起眉。
“我去找他。”接著他交代了声,“要是阿玛先我一步回来,要他别出门,等我回来。”
“是。”
他随即迈开脚步离去,并未注意到,若他不认识屠昕薇,又何以知道屠府如何去?
不过一会儿工夫,铭熙骑著马来到离王府并不远的屠府。
“请问您是……”门房上前间道。
“我是铭熙,请告诉你家老爷,说我要见他。”
“啊,您您您是……姑爷?”
门房的话让铭熙十分反感,谁是他家姑爷?屠家姑娘真那么不知羞,赖上他了?
想都别想!他在心底冷嗤。
“还不快去!”见门房呆若木鸡的模样,他不禁有气。
“是是是,小的马上去。”门房飞也似的往厅内奔去。
可是,去哪里找人啊?老爷又不在。门房跑了一段路,也不敢踅回。姑爷的气势实在吓人,他才不要回去送死哩!
闭了个弯,他决定找小姐去。
见门房狼狈逃离的模样,铭熙忍不住地在心里啐骂,汉人就是如此怕事,这才教人夺去了江山,活该,都是自找的!
他素来心高气傲,此时更是瞧不起汉人。
他们妄想攀龙附凤,行!先过了他这一关再说。
当他等著门房回来时,边门走出另外两名男仆。
他心急,误以为他们是来迎他入内的,於是上前一拦,“我可以进去了吧?”
屠昕薇和婢女绣竹正要到庙里上香,恰好跟门房错身而过,没想到才出大门,便教人给拦住。
“呃……”
屠昕薇被他一身器宇非凡、从容的态度震慑了。长年待在深闺里,除了父亲与家中的奴仆之外,她鲜少有机会与男子接触,如今教这名俊逸的男子拦住去路,触动了心上那根弦,胸口犹如擂鼓,急遽地跳动著。
“我说我可以进去了吧?”铭熙口气不耐。屠家待客的方式可真不是普通的怠慢。
眼前这两个男仆举止并不像仆人,或许与屠府的教导有关,但他们除了打扮像仆人之外,有一种他说不上来的怪异之感,但这会儿他只想尽快解决问题,也无暇再多想。
“阁下是?”屠昕薇问道。
“我是铭熙,要见你们家老爷。”铭熙毫不掩饰他的不耐烦。
“铭熙……”
屠昕薇一僵。眼前这一脸正气,刚毅的脸上浓眉紧攒,深邃的眸底没有半丝暖意的男子是她的良人?
“你到底想让我在这儿待多久?”他深吸数口气,才压下揍人的冲动。他不是来这儿昭告他的身分,也不是来此自我介绍,他们到底要不要让他进去?
气怒之下,他忍不住伸手推了其中一人。
忠心护主的绣竹立刻上前。“喂,别欺负我家……”
屠昕薇对她使了个眼色,随即朝铭熙露出十分抱歉的笑。“是这样的,我家老爷不在,您有什么事,我们可以代为转告。”
“你们够资格吗?”他不想咄咄逼人,只是两头落空的巧合让他失去耐性。
“当然,我们是……”绣竹想开口说明一切,却让屠昕薇及时阻止。
“这位是我们家小姐。”屠昕薇开口道。
“屠昕薇?”他狐疑地道。一个好人家的千金作啥扮成男人的模样?
他再看看她身旁的奴婢,目光却让她的晶眸深深吸引。
真是一对水灵的眸子!他心中赞叹。
水亮的眼反映出她坚强的性格,这样的姑娘,只是个奴婢,著实可惜。
瞧清了两人的身形后,铭熙点点头,相信她们就是屠家千金与婢女。
“是,这位是我家小姐,我们为了出门方便,才作男子打扮,爷有事尽可向我家小姐说。”
绣竹只好在屠昕薇的指示下充当小姐,不敢有丝毫异议。
“原来就是你!”他一把执起绣竹的手,也不顾合宜与否,拉了她便喝道:“你哪里来的玉玦,拿出来我看看。”
“玉……玦?”绣竹无助的望向屠昕薇。
胆小表!连回他话都要看著婢女,还妄想做他的妻子?铭熙忍不住露出鄙夷之色。对屠昕薇平凡的长相已经打了个大叉,她那胆小如鼠的模样更是他所厌恶的,这样差劲的第一印象让他打定主意,非取消这桩婚事不可。
“对,玉玦。你干啥告诉我阿玛,玉玦是我给你的定亲之物?哪有这回事?”他气愤地认定这是屠昕薇胡言乱语。
他愤怒又激动的模样教屠昕薇心揪。虽说她忘了多年前他订下新娘时的点点滴滴,但他也忘了。
他并非她想像中的,对这桩婚事心甘情愿。
她的胸口揪得死紧,分不清那是因为他的遗忘,还是因为心中失落。
“我……小姐没有……”
“这里没你的事!”铭熙冲口道。他和屠昕薇的事犯不著一个下人多嘴。
但,当他猛然见到她惊惧的模样,没来由的心疼重击他的胸口,逼他正视那份说不上来的感觉。
“我的意思是,这件事与你无关,你可以到一旁休息去。”他的语气放软了些。
“不,当年的事我知道得一清二楚,你想知道玉玦,我比小姐更明白。”
屠昕薇知道绣竹已吓坏了,若要绣竹说明当年的事,她一定会抖出她才是小姐的事实。
她必须捍卫自己与屠家的名誉,纵然她也忘了当年。
她的话教铭熙生疑,他眯起眼,厉声道:“什么意思?”
“小姐忘了当年的事了。”屠昕薇拒绝接受威胁。他可以把当年订下的新娘忘得一乾二净,她又为什么必须记住,死守著童言一辈子?
她屠昕薇不是生来就是他的人,她是她自己。
“你说什么?她忘了?”他瞠圆了眸子。
他有些意外。忘记一个位高权重的王爷之子的订亲,是多么不可原谅的事,而她,那个长相普通、不知好歹的女人居然全忘了?
“没错,你都忘了这件事,小姐当时还这么小,又怎会记得呢?”
他试著控制怒气。“好,那么你告诉我,玉玦是怎么回事?既然忘了,又何必上王府要求成亲?”
“这件事我爹……我是说老爷也不知情,是庄王爷请媒婆过来说亲时提起的。”
她从小便将玉玦戴在身上,打从有记忆以来,就不曾离身。她不知道是谁给她的,但她见爹和娘身上也戴著玉饰,遂以为大户人家的孩子都有,便没有多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