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儿脸色瞬间刷白,下意识用右手握住左手手腕,像是想将什么东西给遮住一样。
戚无双注意到她的动作,隐隐觉得事情大概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了。“草儿,可以请你露出左手手腕吗?”
众人都将目光锁定在她身上,她逃避不了,只能用着微微颤抖的手,将左手衣袖慢慢往上拉,露出手腕上那不可能错认的紫色弯月形小胎记。
戚无秋不敢置信地瞪向那块胎记,一颗心彻底凉了,几乎承受不了这残酷的事实。
一切真相都出来了,草儿的确是樊若柳,而樊若柳的确是孟承知失踪半年多的表妹兼未婚妻,孟承知有权将她带走。
戚无双轻叹一声。“三弟,你不能继续再感情用事下去,这对双方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
“可是草儿她……”他还想做最后的挣扎。
“毕竟他们有婚约在先,而你……什么立场都没有。”
戚无秋恍若被狠狠甩了一巴掌,既狼狈又不堪,这真的是一个非常残酷的事实,他和草儿明明就是互相喜爱,却只因为……他们相识得太晚,她早就已经是别人的未婚妻了。
就因为这个改变不了的事实,所以相爱的他们俩就必须被迫分开,必须承受分离的痛苦,这要他怎么能够认命地接受?
孟承知不再理会愤怒的戚无秋,直接对戚家的主事者戚无双说道:“我希望能够尽快带若柳回祈年县认祖归宗,所以戚大公子,你们愿意放人了吗?”
他已经和戚家人周旋够久了,为免夜长梦多,他一定要用最快的速度将若柳给带走,免得再有任何意外。
“大哥!”戚无秋激动地瞧向戚无双,眸中尽是强烈的哀求,希望大哥不要真的答应。
他不能失去草儿,失去她就好像活生生地将他的心脏挖出来一样,会让他生不如死呀!
他不想管她到底是谁的未婚妻,不想管她到底是草儿还是樊若柳,他只想要留下她,他们俩才是真正相爱的一对呀!
戚无双也感到非常为难,就算明白这么做对三弟非常残忍,但他身为戚家宗主,必须维护戚家的声誉,绝对不能感情用事。
狠下心肠,他还是对孟承知说道:“你要带樊姑娘走,那就请吧,我不会阻止你的。”
“多谢戚大公子。”好不容易终于能够名正言顺地将人给带走,孟承知再也不怕戚无秋那像是想将他给碎尸万段的狠厉眼神,迳自来到草儿面前,对她扬起了和善的笑容。“若柳,我们走吧。”
草儿惨白的脸色中看不到任何的喜悦之情,有的只是心慌、恐惧,她不想和孟承知离开,对他就是莫名的排斥,但现在的她却身不由己,没有选择的余地。
强烈的茫然、不安将她给团团围绕住,她不敢去想像未来会有什么样的发展,只能被动地面对这让人心慌的事实,毫无抗拒之力。
到底有谁能救她?她的脑袋早已一片空白,无法做出任何反应……
★★★
草儿最后还是被孟承知给顺利地带出戚家,和他暂时住在同一间客栈里,准备明天一早启程离开京城,回到祈年县去。
戚无秋眼睁睁看着茫然无措的草儿被孟承知给带走,简直是心痛如绞,要不是其他人阻止,他会跑去客栈,不顾一切地将草儿给带回来,不管这么做到底会不会坏了戚家的声誉。
为什么一定要这样拆散他们俩?他们相爱并没有错,错的是造化弄人!
棒天一早,客栈大门前停着一辆马车,正是准备载孟承知和草儿回到祈年县去的,在客栈里用完早膳,草儿便神色憔悴地跟着孟承知走出大门,即将上车离去。
“若柳,上车了,出了京城之后必须赶一段山路,才能到下一个城镇投宿,所以不能耽搁太多时间,免得日落之前赶不到。”
孟承知先一步走上车,而草儿却依旧站在马车旁,依依不舍地看着人潮逐渐多起来的大街。
她真的必须离开这里了?
现在的她所记得的点点滴滴,都是在这座京城里发生的,今天离开之后,或许她永远都不可能再回到这里来了吧。
她还记得,第一次和无秋去镖局,她傻傻地站在原地等他回来找她,当她看到他出现时,内心的激动喜悦几乎无法克制,也对他产生了更强烈的依恋。
所以,如果她现在一直站在这里,他是不是也会再次出现,将她给带走,不让她有机会离开他的身边、离开这座京城?
她唯一深爱的男人就住在这里,她怎么可能甘心离开?只要一走,就等于必须抛弃这一段感情,两人之间再也不可能有结果了。
心一酸涩,她的眼眶便忍不住泛红,心碎地落下泪水,她好想见他,就算只有一眼也好,她好希望能在这最后一刻看到他的出现,甚至不顾一切地将她给强留下来。
她的心早已是他的了,没有他在身边,她的人生根本是了无生趣,只能像没有生命的女圭女圭般木然地活着……
在车里的孟承知久等不到草儿上车,只能再次开口唤她。“若柳,你还在看什么,该上车了。”
“呃?”她猛一回过神,看着孟承知那已经有些不耐的神情,心中仅存的那一丝希望也在瞬间被浇熄,绝望地感到心灰意冷。
她和无秋已经无缘了,不管她再挣扎多久,这样的结果也不会改变,她……还是早早死了这条心吧……
她心情低落地低下头,最后还是没有任何选择地走上马车。
当她坐定之后,孟承知马上吩咐前头的车夫:“可以走了,快赶路吧。”
“是。”
车夫鞭子一甩,马车便开始在街上快速奔跑,往城门的方向前进。
而刚才的一切,其实全都落在躲在暗巷中的戚无秋眼里,他看到了草儿的等待、挣扎、失落,但他却没有走出去,甚至不敢让她知道他就在这里,就在她伸手可及之处。
因为他就算出去了,他又能做什么?孟承知是她的未婚夫,而他什么都不是,如果他真的冲动地抢了她,只会落得强抢人妻的恶名,这么做会对戚家带来不好的声名。
他不能为了自己一个人的事情而连累到整个戚家,所以就算再痛苦,他还是得忍下,不能冲动行事。
如果他能有一个强而有力的理由留下她就好了,他好恨自己束手无策,眼睁睁看着她跟着其他的男人离开,这对他来说简直就是椎心折磨,痛得他几乎快喘不过气来。
他的心像是被割下好几道又深又长的伤口,汩汩地涌出鲜血,痛不欲生,他无法替自己的心疗伤止血,所以只能任由那椎心刺骨的疼痛继续蔓延,无止境般地折磨着他。
他好恨、好恨,恨拆散他们俩的种种一切,更恨无能为力的自己!
“真是该死!”
他手掌紧握成拳,狠狠地朝身旁的墙壁猛力一捶,将墙壁给捶出好几道清楚可见的裂痕,但这么做还不足以发泄他压抑在心中的怨火,他已经快要无法控制自己的脾气,想要大肆地破坏一番。
再不让他发泄,他就快要抓狂了!
第8章(1)
“呀——”
戚无秋冲回无戚镖局,就在跨院里朝着木头人偶奋力出手,他双手拚命地捶打,以此来发泄自己的情绪。
就算他的手掌已经泛红、疼痛,他还是没有停下来,手上的痛根本就比不上心上的痛,他一点都不在乎。
如果手上的疼痛能够让他暂时忘了心上的伤痛,他不介意再多折磨自己一点,只可惜这么做一点用都没有,他还是痛苦不已,胸中的怨怒之气依旧无法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