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能说是司为在强辞夺理,而是在她所受的教育之中,最缺乏的就是“道歉”这一项了,任家的教育,一切以她为是,以她为尊,她说了就算,压根儿没要她道歉这码子事。
没人教司为,她自然就不会?思考模式一切秉照从前,统统都是她对!
“你……”季遐从没见过一个如此嘴刁的女人,新仇旧根一并涌上心头,他再摆不出个好脸色来了。
他脾气一向没有这么大的,尤其还是对个姑娘家,可是昨晚在门外等到三更半夜,整夜又没有床铺可睡,身子到现在都还在疼,加上一早又被她的尖叫声给吓到,他的脾气能好到哪里去?
冷下脸,他二话不说开始打包起包袱,有时绕过司为身边拿东西,有时环视房间一遍看看有无遐漏,每当视线扫到司为这边时,不是忽视就是略过,就是不再看她一眼。
司为还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不理妨,不高兴地道:“你怎么不说话了?”
季遐不语,他就是再生气也不会对女人口出恶言,这是他的惯例。
偏偏司为不放过他。“喂!你是哑了吗?”
若是此刻季遐够仔细,他就会发现司为不客气的话语里其实透着一丝不安,但很可惜,他正火大,所以没那么细心。
活了二十六个年头,他终于发现女人也有不可爱的时候了。
当下他包袱一拎,转身就走,潇洒得连声再见也役说,就这么离开了司为的视线。
司为急了,手脚并用地爬下床。“喂喂!你去哪里?等等我呀!喂!”
她奔到门边,本来差点就可以追得上他,但左肩却不小心撞到门框,伤处再度剧烈地刺痛起来,疼得她弯下了腰,这么一缓,想要追上他的脚步已是不可能了。
他走了,头也不回地。
司为忍着疼站起身,望着空无一人的走廊,强烈的酸意袭上鼻头。
默默地回到房间为自己上药,眼泪不知为何落个不停。
吸吸鼻子,她觉得自己被遐弃了。
☆☆☆
落花托着一个白瓷小碟,上头置着几块精致的玫瑰糖糕,还有一杯刚榨出来的鲜桃汁,她为这精心准备的小点心满意极?脚步轻快地踏进房内。
房中的气氛却宁静得可怕,落花才进来立即就脚软了,收起愉悦的心情,她战战兢兢地来到有意身边。
“有意,小姐怎么啦?”她在有意耳畔低声问道。
瞧小姐手拿一个翡翠小盒呆呆望着,一句话都不说,这种情形着实诡异,她都可以感觉到她全身的寒毛已经竖起来了。
有意摇摇头没回答,也是一脸担忧地望着司为。
自她们上回在城中一间大客栈里接回小姐后,她就一直保持这闷闷不乐的样子;问她她也不肯说,连玩耍都失了兴致,成天提不起劲儿,除了日常作息没变之外,她唯一做的事就是发呆。
“小姐……”
有意才想劝个几句,司为却不知怎地突然发起疯来,用力地把手中看似价值不菲的翡翠小盒摔到地上,破了,她也不管,反正伤早好了。
“大混蛋!都已经这么多天了还不来看我,呜呜……你去死好了。”说完她竟伏在桌边痛哭了起来,整个身子缩成小小一团。
本来她还不相信他真的会丢下她不管,没想到,都已经这么久了也不见他来慰问一番,他真要不理她了吗?
司为是习惯了众人围着她嘘寒问暖的,所以这回季遐不理她,不知怎地,她就心生不安,其实她与季遐也没多熟,但他是头一个没把她放在心理的人,对于他的漠不关心,她感到特别介意。
“小姐!”落花她们全部惊得呆了,除了某些特殊的事之外,小姐从不曾哭得这般伤心过,她是受了什么刺激吗?
全部还是有意最先回过神来,她示意落花收拾一下满地的碎片,自己则过去安抚司为。
“呜呜……有意。”司为哭着挨过她怀里。“我伤得那么严重,他为什么不来看我?他为什么不来?”
“他”?一个俊雅的脸庞突然浮现有意的脑海,她随即不敢相信地甩了甩头。
不可能吧?“小姐为什么希望地来看你呢?”她试探地问道。
“我才不希望!”司为大嚷。“而是他他本来就该来的。”
为什么他该来呢?他又不是小姐的什么人。”八成是“他”
了。有意抿嘴一笑,故意这么说道,想模清小姐对他的心态。
“可是我受伤啦!他怎能不睬我?”司为仍是觉得理所当然。
“又有什么关系呢?关心小姐的人多得是,像是侯家公子啦马家公子,还有朱公子和杨公子,他们全都来探望小姐了呢!就在花厅里,小姐若是嫌无聊,可以与他们一起出游呀!”有意此刻可以说是已将司为的心思模个十成下了,但她却仍故作不知。
“管他们猪猴马羊是什么东西,谁要他们来了?叫他们滚!”司为生气地把头埋在臂弯里,不想理人。
“去散散心也好嘛!小姐,说不定还可以遐见想见的人喔。”有意诱惑着,不出意料地看见司为小小的身于震了下。
鱼儿上钩了。“瞧!桥外头繁花正盛,天气又如此舒适宜人,比时最适合出游的地点,莫过于咱们的江南名胜——
“西湖!”司为猛地治起头,“我要去西湖,你们快来帮我打扮打扮。”
“有意,真有你的。”流水步到有意身边,豪气地拍着她纤瘦的肩,暗暗道:“瞧,小姐活力又回来了呢!”
有意浅浅一笑,却没流水她们那般高兴。“我们也去准备准备吧!”若她所料不差,这次出游,准又有事要发生了。
☆☆☆
司为身着一件女敕绿色的薄丝绸织背子,裙子则是浅浅的水绿,要上系着的是青色丝缎,连钡子也是青玉制的。
这一切的绿意使得她原本就白女敕的肌肤更加肤光胜雪,尤其当她站到船楼前头时,衣袂瓢瓢,神态之清雅迷人、悠然出尘,几乎吸引了所有游客的注意,让他们误以为自己看到的,不是凡人,而是乘风而立的凌波仙子。
司为的美无人能否认,这一点毋须多言,光看她身后那四名男子垂涎的表情便足以证明了。
“任姑娘,出来吹吹风,心情是不是舒坦些了呢?”马公子一脸讨好的表情,趋近司为身边。
“滚开!谁准你靠近我?”司为柳眉倒竖,凤眼生威,状似无比嫌恶地娇斥道。
马公子当场楞住,所有巴结奉承的话语全梗在喉头,一个字也出不了口。
司为这时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地转过头来,斜眼睨他。
“你是谁?谁准你上我的船?本姑娘不高兴见到你,你马上给我滚下去!”
“小姐!”一旁的有意好不尴尬,赶紧位住了她。
想这四位公子家世虽比不上她们任家,但在地方上好歹也是有头有脸,小姐这样出言驱逐,可让人家面子上不大好看哪!
“有意,是你让他们上来的,”司为马上就迁怒了。
有意连忙喊冤:“不是的,小姐,是老大君邀他们与您一同出游的。”
“女乃女乃?”司为一听见是老太君,火气便不再那么大了。
“好吧!既然是女乃女乃的意思,那有意你叫他们闪一边怯,别出现在我面前,碍我的眼。”
司为这话说得虽不大声,但四位公子却也听得清清楚楚,有意又是尴尬又是抱歉;只能向四位公子敛眉施礼,表达歉意。
四位公子倒也没与她为难,一一退离司为身边,不过还是站在她身后,并没有进到船楼里。
眼不见为净,司为也不再嚷着硬是要他们滚远点不可,她东张西望,一心一意寻着那个虽没见几次面,身影却已牢牢印在她心底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