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来来,下好离手,下好离手。”庄家吆喝着,这时又是一群人围了上来。
“我赌大!”方才瞧了半天,聪明的地已经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司为叫道,豪气地就要下注,掏了掏身上却是空空如也,这才想起银两全都放在有意身上。
她也不急,暗地在衣袖中从腕上褪下一只白玉镯子,瞧也不瞧随手就往桌上一摆。
“好!小兄弟好爽快!”众人就是再不识货,也知道那镯子绝对不止百两银子。
司为得意地笑了,想这是她第一次玩这玩意儿,非但没有被人瞧扁,反而被大大地赞了一番,心中骄傲顿起,只差没像只孔雀开屏招摇了。
哼!这玩意儿也没多难嘛!凭她天资聪颖,自是看没几下就会了。
司为在心中如此骄傲地想着。
当众人纷纷下注之后,一开果然是大,司为更加得意了,这下真是一发不可收拾地又连玩了几局。
之前一直是很顺利没错,可到了后来竟是越赌越输。
越输越大,简直到了无法翻身、一蹶不振的地步。
这下司为可恼了,晶亮的眼睛直瞪着庄家手中那两个……叫什么来着?刚刚好像听到有人说那叫“骰子”的东西,一双美眸仿佛要喷出火来。
等等!好像有点不太对……
身为“江南织造”的继承人,只要在质料、绣工上出了一丁点小差错,她都一眼即能辨认出来,而现在这个骰子,质料与之前使用的有些不大一样,虽然不易辨认,但岂能瞒得过她?
“他使诈——”司为一双白玉般的小手不客气地指着庄家的鼻子,大喊。
“骰子是假的!”另一声惊叫立即接着响起。
热闹的现场霎时冷凝下来,群客几十来只眼睛全集中在庄家身上,一时整栋楼里安静得可怕。
“什么……什么使诈,小孩子不懂别乱说话!”庄家满头大汗地想蒙混过去。
想他耍老千耍了这么多年,还没一次出过差错,这回竟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表识破,唉哟!这下可怎么办才好?
庄家是个善使小聪明之人,一下子脑中便已有一计。
他迅速塞了个东西进身旁保缥的手里,向他便了个眼色,保镖立即会意,高声叫道:“小表好不要脸!明明是你将骰子偷偷换过,还敢诬赖我们出老千!”
这一叫众人又是将视线全移到司为身上,因为她就站在庄家旁边,所以这番话很容易就取得了众人的信任。
“我哪有?你们别胡说!”司为气得胀红了脸,声音陡地拔尖许多,看在众人眼里,更加确定了是她心虚。
庄家眼见众人巳然起疑,又向保镖瞥了一限,保镖起了点头,迅速窜至司为身边,抓起她的小手暗中将刚刚庄家塞给他的、那两个真的骰子往她手心一塞,再摊开在众人面前;“瞧瞧!,若不是这小表偷偷换过,真的骰子怎么会在这里?”
这一下众人再无怀疑,全都叫嚷了起来,庄家便趁着此时大喊:“兄弟们!咱们给这小表一点颜色瞧瞧!耙出老千,简直把咱们当成了傻子要!”
众人登时亮家伙的亮家伙,抡拳头的抢拳头,全往司为身上招呼过来,司为吓白了脸,反射性地伸手要挡,空白一片的小脑袋中此刻仅存着一个名字……
“流水——”
尖锐的呼救骤然响起,正在上头慌得一团乱的有意和流水,听到这声呼救当场都是刷白了一张脸。
流水连忙抢出,正好瞧见一个壮硕的莽夫举起木棍劈头就是一棒,直直朝司力的肩窝处用力砸下。
“住手!”流水惊恐地尖叫道,身子倏地拔起,足失一点落在栏杆上,就要从四楼施展轻功往下跃。
包快地,一道白影从她身旁擦过,也是想也不想便由四楼朝场中央一跃而下,身形之轻灵飘逸犹如大鹏展翅,俊俏得令人屏息。
季遐动作虽快,终究是距离遥远,等他赶到时,只来得及接住司为挨了一棒而倒下的小小身子。
“这是怎么回事?”他一双漂亮的剑眉紧蹙,眼神锐利地扫向众人,语气中有着明显的责备。
众人虽一时被他迫人的气势吓得有短暂的迟疑,但在庄家不断催促下,又抡起棍棒蜂拥而上。
季遐眼见众人理智尽失,他们人数又多,而他手抱司为,不便使剑,此时动手实在不是明智之举,所以他选择——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颀长的身子轻巧地跃起,右足落在一人头顶上,他借力一蹬,像踩梅花桩般出了大门,转眼消失在众人面前。
“喂!你干什么?小姐!小姐!”流水急得直叫,不自觉地竟把司为真正的身分月兑口而出。
“流水!快追呀!”有意眼见小姐被季遐带走,也是急得直跳脚。
虽然她知道季遐人品并不卑劣,但他总是个男人啊!
小姐一个清清白白的黄花闺女,被男人带走……天,她还要不要嫁人?
流水依言抢出门外,却哪里还见季遐和司为身影?
蹙着一双秀眉,她心下又是焦急又是烦乱,恼火起来,她那冷绝如冰的两道目光恶狠狠地扫到刚刚出手攻击司为的大汉身上,纤腰一扭跃回场中,长剑出鞘,“刷”的一声,剑刃由左至右划过那人双眼,鲜血四迸,当场废了那人一双鼠目。
对于这个惩罚,流水尚觉不够,又是刷刷数十剑直往那人身上砍过去,一剑比一剑快,一剑比一剑狠。
“该死的瞎了眼的你!我家小姐是何等身分,你竟敢对她动粗?好大的胆子哇!你这杀千刀的浑帐东西!要是我家小姐出了什么乱子,你最好祈祷别被我找到,否则,我拿你一家老小性命来赔!”流水边砍边骂,动作快得令人眼花撩乱。
“流水,够了!”有意急急忙忙从楼上冲下来,拉住几欲发狂的流水。“你要砍死他了,流水!”
“砍死他最好!”流水嘴里虽是这么骂道,却仍是将长剑“当”的一声摔在地上,哭倒进有意怀里。“怎么办?有意,小姐不见了,呜呜……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哇……”
“不会的,流水。”有意此刻只能这么安慰她和自己了。
“季公子不是坏人,他会照顾小姐的。”
说完,她冷冷地瞥了眼倒在地上、浑身鲜血直流,早已没了意识的大汉,伸出一只小脚踢了踢他。
大汉完全没有动静。
有意扶着流水站好,她自己则蹲到大汉身边,探了下他的鼻息。
很微弱,但死不了。她站起身,向众人道:“去请大夫。”
“有意,你干么要救这杂碎,他死了岂不干净?”流水余怒未消地抱怨。
“不。”有意勾起唇角,冷冷一笑。“死?那太便宜他了,他有种打伤小姐,我就要他生不如死。”
她要使他家破,却不让他人亡;她要他活着比死了还痛苦千倍,她要他后悔今日的所作所为!
☆☆☆
“好痛……”司为低声哀呜,可怜兮兮地伏在季遐身上。
她肩窝处的剧疼几乎要使她失去意识,此刻她对周遭的环境是一概不知,既不知道她是怎么被救出的;亦不知道她是为何人所救,她只觉得好痛好痛!
“流水,我好痛……”她发出哀叫,只觉得救了她的人,除了流水之外,不会再有其他人,所以直叫着她的名字。
“很疼吗?忍着点。”季遐柔声哄着,对自己出手救她一事压根儿不觉有啥不对,他一向是最见不得姑娘家落难自勺。
全然的男声,令司为有短暂的清醒,微侧了下头,她看清了他的容颜,却也扯痛了伤口。“哦……”她痛得哭了出来,心中气死了那个打人的坏蛋,不巧她又很会迁怒,当下便朝无辜的季遐发泄出来:“又是你!每次见到你准没好事,上回被人甩巴掌,这回又挨了人家一棍。呜,你抱着我做什么?你走开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