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贴近,隔着衣衫娉兰可以感到他胸膛扑通作响,早羞红了脸,可是又不好用力地挣扎,只怕不小心两人落入水中,只好由他抱着。心里早已如蜜样甜,嘴里却道:“要我以后信你,那是别想。”
风庆却不再说话,许久,静静道:“如果可以这样一辈子该有多好。”
娉兰抬眼向他看去,只见他一改平日里嬉笑的模样,眼睛里有雾气样的迷茫升起,目光若有若无地落在远处的山水衔接之处,她只能看见他的侧面,清俊而娟秀,这一刻便又让她感觉如此遥远,仿佛他们木屋门前的那座山峰,阴晴云雨各有不同,转眼间便不能识得它的面目。
她将头向后仰去,乌黑的长发微微垂到潭面,荡起一圈圈的涟漪,极目远眺,山水皆倒,天空一平如洗,蓝得只想让人跳进去。
第二章欢情浓,别离怅(1)
太阳渐渐西沉,西方云霞欲燃,刚才还碧蓝的潭面此时朦胧起来,如同一个秀丽的女子到了晚间忽然戴上桔色的面纱,风舞轻纱,婀娜多姿。
娉兰和风庆从青藤上下来,又在潭边嬉戏了一会儿,直到两人都累得跑不动才停下手来,娉兰拎着湿淋淋的衣裙嗔道:“裙子都湿了,怎么办?”风庆见她薄怒轻嗔,柔媚动人,虽然少年不更事,但已情窦初开,不由得心潮澎湃,痴痴地望着她说不出话来。
娉兰见他不说话,又因为他背对着夕阳而立,看不清他面上的表情,伸手去推他道:“湿淋淋的很好看吗?你这样傻看着?”风庆正痴,见她伸过手来,伸手握住,只觉入手湿滑,柔弱无骨,一颗心怦怦而跳,直要跳出胸腔,口中道:“妹子,你不知道,我好喜欢你。”说一出口,两人都愣在那里,风庆蓦地明白自己说了什么,忽地跳起,飞快跑到潭边一巨石后面,脊背上湿漉漉的全是汗,用力地倚在石头上直喘气。
娉兰羞红了脸,心跳不止,缓缓收回手,手还在微微抖动,指尖上凝着他那一握的温度,心里惊喜交杂,抬头看见满天云霞似乎都化做云裳,欲将她裹了去。
风从林间吹过,呜呜作响,晚归的鸟儿在林间发出啾啾的鸣叫。娉兰站了一会儿,心跳渐平,还不见他出来,不由得好笑,便向远处道:“浑身弄得湿淋淋的,好难受,我要到潭里去洗一洗,你守在那后面不要出来。”
“做什么?”风庆恢复往日嬉笑模样,从石头上面探出头来笑道:“你要洗澡?我陪你一起,好不好?”
娉兰顿时又羞又怒,随手从地上拾起一块石子就向他抛去,小石子砸在巨石上发出“啪”的一声,他的头早就缩了回去,躲在石头后偷笑,心却依旧怦怦而跳。
娉兰不再理会他,谅他也不敢出来偷看,便在潭边找一处水浅之地,直到水没到胸口才停下,在水中把衣物除了,在水里揉了几揉,伸展开放在岸边的石头上,自己依旧缩回到水中。
天虽然热了,山林间的潭水依旧冰凉,水从她的肩头流过,清凉直透骨而入,一洗白日里的疲惫。她正专心洗,无意间抬头看见巨石上头黑乎乎的一片,心中一惊,怒道:“风庆!你在哪里?”
风庆正四肢摊开躺在巨石上,听见她叫,仰声道:“我在这里,你放心好了,我不会转头。你看,月亮升起来了。”
娉兰向天上望去,果然青墨的天空中浮着一勾弯月,如梦如幻。一时间山林寂静无声,只有娉兰弄水的声音清脆撩人。忽听见风庆向她道:“我唱首歌给你听吧?”
娉兰在水里笑道:“你还会唱歌?我怎么没有听过。”风庆却已唱开了,他声音低沉浑厚,在林间徘徊,和了风声在里面,别有一番滋味。
“美丽的草原我的家美丽的草原我的家,风吹绿草遍地花。彩蝶纷飞百鸟唱,一弯碧水映晚霞。骏马好似彩云朵,牛羊好似珍珠撒。啊炳哈嗬咿,牧羊姑娘放声唱,愉快的歌声满天涯。”
拌声渐止,娉兰已洗好,衣裳半干,爬到巨石上面,俯身看着他,她的头发还未干,湿漉漉地披在肩头,水滴沿着发梢有几滴滴到风庆的脸上,一股带着清凉潭水花香的湿气漫上他的面孔。
“风庆?”娉兰低低道,“你唱这样的歌,是不是想你的阿妈了?”顿了一下道,“我就想了。”说着眼中升起水雾来,薄薄的月光泻在她半边脸上,如镀了银光一般,又如月影投入湖水之中,风一吹就碎了,光亮的一片一圈圈地荡开去,直看得风庆心醉神摇。
风庆自幼便知道她的身世,从不见她提起过,此时见她面上悲伤,才知道她性子虽倔,平日里爱笑爱闹,实际上也存了心思在。忍不住伸手拂了拂了她的长发,低声道:“你想过报仇吗?”
“想过!”娉兰轻咬了嘴唇道,“我现在还小,等再过两年,我要去报仇。你会帮我吗?”娉兰目光定定地望着他。
风庆心里忽地没了底,一种恐慌按也按不住地浮上来,手上轻轻用力,将她的头按到自己的怀里,由着她躺在自己的肩头,心里一片冰冷,许久才压抑道:“报仇?是呀,要报仇的。”转眼看见月亮远不如刚才妩媚,冰冷冷地浮在半空之中。
良久,风庆不听娉兰说话,知她已睡去,缓缓坐起来,看见她全身蜷缩着偎在他身边,脸上犹自挂着泪花。风庆一刹那心痛得不能跳动,抱头坐了半晌,猛地跳下巨石,拾起地上的鹅卵石一下一下地抛到水中去,直到将满潭的水打成一片碎银。
娉兰被惊醒,看他发疯一样地抛石子,惊问:“风庆,你怎么了?”
风庆猛地停了下来,仰脸向她笑道:“抛石子玩呢,我也想洗一洗。”
娉兰哦了一声复又躺下,听见他又嬉笑道:“你可不许偷看,那次我在屋后洗澡,你就跑去偷看。”
娉兰闻此言,忽地坐了起来,向他嚷道:“胡说八道,谁偷看你洗澡。”声音一下打结。
他已月兑了外衣,精赤着上身站在潭水边,望着她笑道:“看,才说过你就开始偷看。”
娉兰咛了一声,脸羞得通红,忙躺下来,听见他又嘲笑了几声,“扑通”一声跳入水中,在水中慌得大叫:“好冷呀,好冷呀。”便一个人偷偷笑了起来。
风庆很快洗好走上岸来,模了模外衣还未干,便赤着上身跳上巨石来,娉兰已坐起,正对着月光整理长发,一头乌翠闪着点点金光,人如画中一般。看见他上来,含笑道:“洗好了?”猛见他赤着上身,年少的他身形修长,长年的磨炼肩上肌肉虬结,还有水珠在上面滚动,脸上一热,心便怦怦跳了起来。
风庆见她神色,再也忍不住,伸手捉住她的手,弯腰俯来,灼热的唇便落在她的唇上,两人自幼在一起,虽然常戏嬉玩耍,但从未有过肌肤相亲,风庆素来大胆,也只敢偷偷地拧一下她的小手,在她的小脸上啄一下。此时情深难禁,意乱情迷,两人都发自内心地向对方贴近。娉兰全身打颤,手脚一片冰冷,脸颊却火热,隔着衣裳感到他的心怦怦而跳,直要冲出胸膛来。
良久,他才渐渐放开,双眼如浸了水般瞧着她,娉兰却娇羞得抬不起头来,听见他在她头顶上低声道:“跟我走吧,再过两年就跟我走,这一辈子什么都不要想,我会带你去你想去的地方,把这草场上最美的地方一一看遍,妹子,你说好不好?”情浓之处,他总是唤她妹子,让她如落温泉之中,四肢百骸如春风拂过般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