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颜蹲到了她的面前,手中端了一个什么东西,放到她的眼前,目光寒冷得如同万年的玄冰。
“喝了它!”她命令道。
“这是什么?”烟崎问。
“毒酒!”她一眨不眨地望着烟崎说。
烟崎淡淡笑道:“你为什么非要我死?你以为我死了,你就可以得到三王爷了吗?”
“我从没有想过要得到他,能看到他平安无事,就是我最大的心愿,我这一辈子就为他一个人活着,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按他的喜好去做,当然前提是他要平安无事。”她冰冷的脸上,带了一份狂野的痴情。
烟崎似乎从她身上看到自己当年的影子,也是为了他的平安,为了他的天下,不计与自己的父母之邦站在对立面,但她不后悔,因为她这样做也是为了天下的百姓,虽然她也许并没有做到什么,至少她无怨无悔,而且在这期间,她得到了最珍贵的感情。
“我死,他就能平安?”烟崎问。
“当然!”小颜道,“你应该比我清楚,回到皇宫面对你的是什么,我可以不管你的死活,但你的死活可能要影响到王爷的性命,王爷的脾气我知道,他不会这样隐忍的,看着你受苦不出头,如果那样,就害死了王爷,而且你死了也没有什么不对,总比活着受罪强。就是王爷趟这浑水也是因你而起,你死了,也算回报他。”
烟崎望着她的眼睛,在那里看不到任何宽恕她的希望。
“如果,我不喝呢?”烟崎问。
小颜挑了挑眉没有说话,只是将酒杯又向前送了送。
烟崎明白,今天这酒是非喝不可,就是不喝她也会给她灌下去,她本不是一个贪生怕死的人,只是她喜欢给自己去寻找机会,只要有一线生机,她就不愿放弃,“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是她的信条。
她不怕日后的苦日子,只要一想起宫外有一个人同样在想着她就是一份温暖,守着这份爱怜,一生一世地等待都值,可是现在小颜说话如同一盆冷水当头泼下,还有三王爷的安全。
她不再犹豫,伸手接过那杯酒,盯了小颜道:“保护好王爷,如果你做不好,我变鬼也不饶你。”说着仰手将那杯酒全部倒进了月复中。
如同将一杯火倒入月复中,从喉咙沿着向下,直到月复中,全部都烧了起来,疼痛感扯得她所有的神经都跳动起来,她再也忍不住,用力地握住自己的喉头,直到痛得不能呼吸,终于倒在地上。
那个酒杯从她手中抖落,叮当一声摔了个粉碎。
小颜冰冷地看着这一切,直看到她慢慢闭上双眼,才冷笑了一声,点跃之间,轻飘如羽毛,瞬间溶入黑暗中。
“郡主!”一声凄惨尖锐的哭喊从朝花那凌乱的宽大的府院之中传出,尖厉得欲将夜空扯破,仅余的人瞪大了呆滞的双眼向声音发出的地方望去。
“出了什么事?”最后一个冲进去的是云溟,“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他一迭声地高呼,脸色苍白如纸,俯身抱起烟崎,看着她脸上的泪迹如新,一切同他刚才离开时一样,他的心痛得在瞬间死掉,握了她的长发,尖锐地高呼:“不——”
然后,他转身抱起她一路狂奔而出,转眼消失了。
满室的人惊得心跳,龙冉走到那个碎裂的杯子前,拿起来仔细地看了看,抬眼看见泪水横流吓得缩成一团的小青,道:“你都看见了什么?”
小青呆呆地注视着他,忽然捂住耳朵尖叫:“啊!郡主,郡主。”然后拔腿而逃,那样地用力,以至将龙冉推了个趔趄。
龙冉回过头来,满室内一片惊慌,大家都惶然无主地望着他,只有薛玉王妃还算镇定,脸色苍白,独自跪在灵前,不住地喃喃念经。
“什么?”云天惊跳了起来,“你说什么?”他不信任地看着眼前的龙冉。
龙冉低头敛目道:“不错,是臣亲眼所见,皇后娘娘在灵前殒了。”他想起来那满室朝花残余生命的惊慌的眼神,如果他上报是皇后自杀,那满室的人就都要被斩首,他的心中一跳,临到口边的话转为殒了。
“殒了?”云天不信任道,“怎么殒的?她不是一直都好好的吗?”
“听说皇后娘娘被大风堂抓去后就一直身体不好,这次又听说朝花逆党的死亡,一时悲伤过度。”龙冉低头道。
云天跌坐在软榻中,呆呆望了眼前半晌,向他摆手道:“下去吧。”
就在龙冉将要退到门外时,他猛地大喝道:“慢,给我全力把大堂灭了,直到灭了他们最后一个人,不论老少一个也不放过。”
他的眼中闪出凌厉的光芒,让龙冉打了个冷战,忙答应着退了出去。
云天双手支着案几,强忍了几忍,再也忍不住,“哇”地一大口鲜血就喷将出来,案几上和衣襟上都是鲜红一片。
小得子吓得全身乱颤,一迭声地传太医,又飞奔过去扶住云天。
云天推开他的手,冷冷道:“我不妨事,找衣服给我换了,我要出去。”
“皇上。”小得子的话还未说完,就被云天的眼神吓了回去,只好忙给他换了衣服,随着他一步步向外走去。
小得子不知他要去哪里,不敢说话,偷眼看他,他的脸上看不出是什么表情,只是一味地向前走,越走他越觉得不对劲,只见他越走越快,一路直奔到朝花宫。
站到那高大的宫墙外,已是暮春时节,几枝桃花伸出宫墙,枝叶繁茂,花瓣残落。
推开那沉重的宫门,他似乎又听见那欢笑声,看到那淡粉的身影一闪就扑到他的怀中,温温点点地在他脸上模索,格格的笑声犹留在耳。
可是这满院的桃花枝叶繁茂,那桃林深处的女子却再也不见了,他向小得子看了一眼,小得子忙低头退了出去。
云天大步走到桃林深处,一恍间,似乎又看到那清丽的容颜,站在桃林深处,软软的话语传来:“皇上,祝您得了天下了。”
云天心中剧痛,头痛欲裂,伸手扶住身旁的一株桃树,强自忍了,呆呆望着满院的寂寥。
就那么站着,任花瓣落满肩头,小得子小心地走到院中,远远地看见云天依旧站在那里,明黄的服饰,腰间明黄的束带,身姿是那样的挺拔,双肩却难掩的沉重。
直到太阳西沉,将满天云彩燃成火红,他才轻轻地咳了声,转身走了出来,拍了拍身上的花瓣,不带任何表情地向小得子道:“回吧。”径直大步向御书房而去。
直到敲过三更的梆子,房内灯光依旧明亮,小太监小埃子打了个哈欠,低声向小得子道:“公公,皇上看样子今夜是要通宵了?”
小得子满面忧色叹道:“只怕不止今晚,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都会这样。”
包漏声声,绿色窗纱上身影一动不动,直到把那颜色都给浸透。
“三弟,你是真的不想娶妻了?”云天道。
“不想了。”云溟摇了摇头。
云天眯了眼笑道:“谁信你这风流人物会不娶妻?”
云溟淡然一笑道:“我遇到红颜知己了,她身份低微,不愿受封,我也乐得清静。”
“哦?什么样的红颜知己,能绑住你的腿?”云天问。
“嘿嘿。”云溟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低声道,“今天我把她带来了,让皇上您看看,然后她想让我去南方待些日子,加上我被大风堂弄得旧伤发作,也想去南方看看,还请皇上您给准了。”
云天一愣笑道:“你小子又想给朕月兑缰,好,我依你,去住一段日子,不过,你小心,朕会找人唤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