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王爷?出宫?”玉盏儿摇头苦笑。
“怎么,小姐,你不喜欢简王爷?”银罗会错意,以为玉盏儿不甘心下嫁简朔,她开始细数下嫁简朔的种种好处。“小姐,银罗听说简王爷十七岁就出入战场,战功显赫,深得皇上信任和重用。如果小姐能成为简王妃,也是一个难得的好归宿。可以出宫月兑去宫籍,总好过人老色衰时老死宫闱的凄惨命运。”
“我们遇到他恐怕才是一生也难以出宫了。”玉盏儿说出心中的担忧。
“可简王爷不是说要皇上把你赐给他吗?”银罗不解其意。
“就怕他过不了自己那关。”
“他?他是谁?银罗不懂小姐的意思。”
“你还是不懂得好!”玉盏儿不想给银罗徒增烦恼,让她不安的并非他的身分,而是他那张英俊邪气的面孔,那么熟悉又那么亲切,似曾相识。
天上又下起了雪,落在红梅上,不一会儿,花瓣不堪积雪的重量,与雪一同飘落下来,散了一地落红。玉盏儿弯,轻拾起残梅,一阵冰冷由手心传遍全身,她不由得拉紧披风。
她茫然抬头望天,细雪纷纷覆盖了世上一切,唯有红梅卓然傲雪。
娘,盏儿能顺利过关吗?盏儿从不喜欢失去控制的生活,若受人所挟,情愿如梅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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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将至,玉盏儿也格外忙碌。玉家各地商铺均已结算帐目,她必须对过帐目,并与各处眼线提供的消息相验证,确定盈亏状况。
在算过几位姐姐、姐夫的分红和玉家大宅各处别院的花费、利钱后,她才终于从桌前起身,捶了捶僵硬的颈肩,又搓了搓冰冷麻木的手。
银罗因为一见厚厚的帐簿便头疼,所以早早睡了。时近午夜,寝室内铜炉的炭火因无人照料已不再那么旺,房中透出一丝寒意。
玉盏儿拨拨将熄的炭火,一时毫无睡意,就半卧在躺椅上看书,看著看著竟睡熟了。
龙昊这几日皆在暗处窥伺她的一举一动,身为嫔妃,她竟会忙到子夜还不能入睡,真是比他这皇帝还要劳神。放眼望去,她的宫院内没有什么珍贵的摆设,可—些常用之物却都价值不菲。
他曾在夜里趁她们主仆都睡著时细细看过,她没有一件女红工具,却有满满一屋子书,从儒家经书到市井小说,从诗经到医书,她无不涉猎,唯独不见“女诫”之类的妇道之书,只有一本他下令宫妃们必读的“女训”,却被她拿去垫了桌脚。这女人的离经叛道已超乎他的设想之外。
月光下,她热睡的面庞那么动人心魂,清冷的月光更为她增色,长而弯曲的睫毛随呼吸轻颤,艳如樱花的唇瓣微张,他身边的女人何止万千,只有她令他想全心占有,完完全全控制她的身心及一切。
可他克制住了自己的,她还有太多秘密,他得捺著性子寻求解答。
轻轻拿掉她的书,他把她横抱起向后面寝室走去,他不想让她在躺椅上睡得腰酸背痛或染上风寒。
把她轻放在床榻上,他的手指在她额上留恋地摩挲。
“娘。”玉盏儿发出一声呓语,握住了她颊上温暖的手,这种感觉只有娘又暖又柔的手给过她。
蓦地,她睁开双眼,惺忪的睡眼前不是香魂早逝的亲娘,可依然是张熟悉的脸庞,她伸出小手抚著龙昊的面颊。“寻哥哥,寻……”
龙昊出手点了她的睡穴,让她昏睡在他怀中。他实在无法再忍受了,他的妃子先是将他当成简朔以身相许,继而又对著他叫什么寻哥哥,这女人到底把他这个皇帝夫君放在什么位置?
他该如何和她继续这场游戏?龙昊的心思一片混乱,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不论是简朔还是什么寻哥哥,她是他的妃子,她的身心只能属于他。
替玉盏儿拉好被子,龙昊才不舍地由窗棂跃出,返回自己的寝宫准备更衣上朝。
第三章
“小姐,为什么要向李公公借梯子呀?”
银罗和玉盏儿费力的拖著木梯在雪地里前进,好不容易才走到玉盏儿居住的紫灵苑,两个人早累得气喘吁吁。
“银罗,扶好啊!我可不想摔成八仙里的铁拐李。”玉盏儿一手拉著裙角,一手扶著木梯一步步向上爬,淑女该有的仪态早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你才要小心,怕还要上去,真不知上面有什么好!”银罗咕哝著。
“该死的家伙!他果真来过。”玉盏儿看见屋顶凌乱的脚印,气愤的低咒。
“什么?小姐你说什么?”下面的银罗好奇个半死。
“没什么,我是说屋顶上的雪景太棒了。”玉盏儿敷衍的打个哈哈。
银罗盯著屋檐上挂著的铜铃发呆,当初小姐说要挂上来防老鼠;她就想不明白,屋檐上什么食物都没有,老鼠再傻也不会去那里觅食。
“不要再看啦!只是一个铜铃,再看也成不了金的。”玉盏儿已下了梯,迳自入屋推开窗,手里拿著甜酒,打趣的说著。
“小姐,老鼠见了这个铜铃,会改到别的宫院去偷,还是甘愿饿著肚子回家呀?”银罗知道玉盏儿从来不做无谓的事,这么做一定别有用意。
玉盏儿喝尽杯中甜酒,不答反倒递上一张字条来。“把这个贴上,老鼠看了自然有决定。”
“什么?”银罗更好奇了,接过字条念道:“屋外风寒,梁君请进,炉暖茶香,莫要走窗。若有所爱,不吝相赠,无扰清梦,轻取轻放……小姐,如今老鼠也读书识字啦?”
银罗大叹自己读书少,想破头仍不明白小姐的用意,只得乖乖照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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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宫中到处灯火明亮,各嫔妃的居所也都红灯银烛高悬,只盼帝王临幸,谁也不愿显出黑夜寂寥的景象。
唯有紫灵苑门灯早灭,烛火已熄,只剩玉盏儿寝室中还有一簇昏黄的烛光,显示仍有人夜深未眠,并偶有琴声飘出。
“以乐迎宾,玉盏儿,你是在等我吗?”龙昊不知何时已进入了她的寝室。
“如果我说不是,您会猜谁呢?简王爷。”玉盏儿不答反问,话锋丝毫不落人之下。
这小东西真不肯吃亏!龙昊一阵轻笑,无声无息的到了玉盏儿背后。“是不是我所喜爱之物,你都不吝相赠?”
“那是自然,盏儿毫不吝惜这房内的一毫一物。”琴音袅袅,一点儿也不因龙昊的靠近而乱了音律。
“如果我要的是你呢?”龙昊稳坐在贵妃椅上,闲闲地问。
“寄言痴小人家女,慎勿将身轻许人。”
龙昊从喉咙深处发出哑笑,低沉又充满磁性,让玉盏儿觉得十分悦耳,不禁想到,寻哥哥也许从未开怀的笑过。
“牙尖嘴利。”龙昊移身坐到琴凳上,左手袭上佳人香肩,手指轻抚玉盏儿耳侧,不时拨弄她的耳坠,终于扰得玉盏儿难以静心弹琴。
“这姿容、这身子、这样的蕙质兰心,为什么甘居深宫,无忮无求?既然入宫,所求所愿不就是得到皇上宠幸,入主东宫吗?”
懊死的男人!就这么喜欢贴著别人的耳朵说话吗?每次都弄得她耳朵痒痒的。玉盏儿赶紧逃离他的挑逗,走到铜炉边暖手。
“简王爷,难道没听说过一入侯门深似海吗?何况这宫中姿容绝美、贤良淑德的佳丽如云,要得宠谈何容易?能保自身周全已是难得啦!”玉盏儿说得悲切,却是一副漫不经心的神态,守著铜炉搓暖一双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