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他终于想通了。
“大哥,我……我没想那么多。”他瞥了眼水吟,希望她能出声帮他说话,没想到,她倒是一副没事人的模样,迳自喝着茶。
就在此时,派出去寻找公孙柔的人纷纷回来通报,方圆十里之内,根本没有发现她的踪迹。
“这没有道理啊,她不过是个娇弱的女子,怎么可能会在短时间之内走这么远的路?!”他重重拍了下案头,正懊恼时,教人意外地,公孙柔突然步进饭厅,出现在众人面前。
“公孙姑娘?!”众人像是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似,不约而同瞪着出现在门口的她。
段钰天率先冲了上去,他左看右瞧,发现她除了眼皮略微浮肿外,什么异状都没有。
“柔儿,你到底去哪儿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紧张?”
鲍孙柔揉揉双眼,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般的打个呵欠。“我在花园赏花,一时觉得累极了,就躺在花丛间睡了下。发生了什么事吗?”话虽如此,她却若有似无地闪躲着段钰天的目光。
大夥儿你望我、我觑你,不觉莞尔。
看来,是段钰天太过紧张了,公孙柔不过是迟了一会儿,他就紧张成这副模样,还劳师动众去寻人。不过,这念头全都只在大夥儿的心中转着,没人敢说什么。
“呃,大哥,我吃饱了……我还有事,就先回房去了。”虽然事情算是暂时告一段落,可看着段钰天铁青的脸,段永新还是觉得不安,不敢再多逗留,赶紧找了个藉口和妻子一同溜走。
众人也纷纷退下去,霎时,整个饭厅就剩下段钰天、公孙柔和水吟三人。
段钰天沉声道:“水吟姑娘,真是对不住,我和柔儿有些话要说,能不能请你先行离开?”
水吟一笑。“这是自然。”随即翩然离去。
“怎么了?大家怎么全走光了?”公孙柔就像往常一样走到饭桌前坐下,可是她的心已遗落在某一处角落,再也寻不回。
“柔儿——”
“哇!今天有我最喜欢吃的鱼耶,还有雪花糕,也是我最喜欢的。”没一会儿,她的碗中就堆叠了好多菜,像是只有这样才能填补她心里的缺口。
“柔儿,你是不是在介意永新所说的话?”他仔细盯着她。
她塞了满口的饭菜,使劲摇着手,不料,却因吃得太猛,一时梗在喉中,她的脸在瞬间变色。
“柔儿!”段钰天忙上前轻拍她的背部。“吐出来,快,吐出来。”
鲍孙柔又咳又吐地,一阵剧烈的呛咳过后,双眼发红,泪水从眼角滑落。
段钰天忙递上茶水,让她喝下。
“怎么这么不小心呢?”
鲍孙柔左抹右拭的,泪水才慢慢止住。“真是糟糕,我又做了傻事。”
段钰天瞅着她,若有深意地说:“我又怎么会在乎呢?重要的是你人没事。柔儿,不要忘了你对我说过的话,也别忘了我永远爱你的心。”
爱她的心……这话不管听多少次,只要是出自他的口,都深深撼动着她,让她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差点又溃决。
她刚刚是呛到没错,但没那么严重,看似因呛咳而流出的泪,其实是她伤痛的泪水。
先前在花园,她不知流了多少泪水,本想就此离去,但她没忘记自己答应段钰天的话,更没忘记他对她许下的诺言。
她知道他是爱她的,也许了她一个幸福的未来。但再怎么说,他都是“段家堡”的堡主,不可能事事都凭一己之念,总得顾及所有人的看法。再说,爹都娶了好几个妾,何况是他?
所以,他娶水吟姑娘,那是再自然也不过的事……
只是,明知如此,她的心却像被人撕裂般痛苦,她真的不想和别的女子分享他,真的不想啊……
尤其当她想到他怀中将躺着别的女子,那比将她千刀万剐都来得痛上千倍、万倍。
所以,她只能选择退出。
可要退出谈何容易?已付出的感情又怎么收回?原本以为自己的泪已经哭尽,心已经碎裂、遗落了,可是再见到他,即使刻意不看、不听,他的一切还是鲜明地跃上眼前,深深刺痛着她。
“柔儿,你听到了吗?”他的柔声呼唤,将公孙柔飘远的心思拉回。
深吸口气,她用尽仅存的力气,细声道:“我当然听到了,只是……只是因为我的肚子实在饿极了,所以才会吃得急了些。段大哥有什么话,还是等我祭饱五脏庙再说好吗?”她重新端起碗吃着,彷佛只有这样,才能在最脆弱的此刻找出一丝力量,也希望能藉此转移他的注意力。
可是,他幽然的目光依然紧追不舍,教她无措极了。
她微微咬唇,“段大哥,你去那边坐着嘛!你这样一直盯着我看,教我怎么吃呢?”
没待他回答,她索性端起碗,背过身,低头扒饭,避开他的视线。
只是,一口饭都还没咽下,泪水便再也止不住的流进碗中。
第九章
遥远的天际才刚透出些曙光,公孙柔所居住的楼阁便传出呀地一声,房门被推了开来,只是,公孙柔脚还没踏出,就被站在房门外的段钰天吓了好大一跳。
她怔怔看着他,见他俊朗的眉目带着淡淡疲惫,发上也沾了点点露珠,她不禁拧眉,“你……该不会在这里站了一夜吧?”
他笑,没有回答。
她心弦一震。“段大哥……”
“你还关心我吗?”他的神情依然温柔。
“如果不关心,柔儿又怎会——”她咬咬牙,将未说出口的“伤心”两字吞下,掏出系在腰际的手绢,帮他拭去占在发上的露珠。
“怎么不说了?”他瞅着她。
昨晚,任凭他怎么问,她只是一味闪避,最后推说身体疲累,要先回房休息。他知道她一旦固执起来,连神仙也劝不动,只好送她回房。
只是,她有她的坚持,难道他就没有吗?为了怕她冲动之下又做出傻事,他在她的房门外守了一夜,直到此刻。
他握住她的纤纤玉手,“难道我们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忽地,一个像徐风般轻柔的吻悄悄贴上公孙柔女敕滑的手背,教她心中一阵阵颤动。
就算现实如此残酷又伤人,此刻,他们两人仍是心意相通,他守在她门外彻夜未走,而她呢?整夜辗转难眠,肝肠寸断,只有串串泪水伴在身侧。
但,她不会让他知道的,就算他知道,又能如何?
一夜未睡,让她想得更清楚,既然无法眼睁睁看着他怀中抱着其他女人,又无力扭转整个情势,那她唯一能走的路,就是舍下这份情。
鲍孙柔看着他的眼、他的鼻,还有一切的一切,心再度揪疼着。
“你为什么不干脆告诉我,说你在乎我、说你一夜都没有合眼、说你昨夜流泪到天明,为的就是一件子虚乌有的事?”
“子虚乌有?”她凄楚一笑。
就算这回真是子虚乌有好了,那以后呢?难保不会有第二个水吟、第三个水吟出现,那到时候,她又该怎么办?像娘一样,躲起来悲伤,还要强装肚量很大,可以容得下一个又一个花容月貌的小妾进门?
不,她不要!她踉跄后退。
“柔儿。”
“不要再说了,我不想听!”她捣住耳,痛苦嘶喊。
段钰天正欲上前,身后却突然传来阵阵杂沓的脚步声。
“大哥、大哥,事情不好了!”原来是段永新,他匆匆跑了过来。
段钰天咬住牙,一字一句说:“有什么天大的事,都先给我缓下!”
因为段钰天背对着他,所以没有看到段永新面对公孙柔,一副欲言又止的神色,十分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