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在瞬间,他敛起流泻于外的情感,朝后退了一步,“难道顺便来看看你,也不可以?”
桑晨抬眸看他。
这是卫辞言吗?
为什么突然觉得他那样陌生?
这一瞬间,她突然觉得,她一点儿都看不懂他。
“只是顺道来看看?”
“难道不可以?”他微微挑眉。
“当然不是……”桑晨总觉得不对劲,可是哪里不对,她却又说不清楚。
“来也来了,你总算是地主,不做款待可说不过去。”卫辞言微微勾了下唇角。
看得出来,他的到来,让她觉得困惑。
但是,困惑就好,怕的就是她完全不在意,将他当作陌生的熟人那样招呼。
就这样站在她面前,他要很努力,才可以克制住自己想要揽她入怀的冲动。
所以,就这样就好。
他不能着急。
他终究是爱着她的,即便她如今的反应差强人意也没有关系,因为,他——
势必步步逼近,蚕吞鲸食她对他的感情!
即便如今只剩下那么一点点,也没有关系。
“既然那样,我们就出去吧。”桑晨笑得很言不由衷。
“怎么了?”看她一副赶人的架势,卫辞言根本不想动。
“你不是要我这个做地主的款待你吗?既然如此,你待在这里,要我怎么款待?”桑晨看他一眼,稍微有些紧张。
笑话,难道要他留在家中,等妈妈回来参观不成?
卫辞言坐在沙发上看她,见她下意识地绞着手指,突地一笑,站了起来,“既然如此,也好。”
桑晨只觉心头一块大石头轰然落地,顿时松了一口气。
出了家门,却不知道要去哪里,站在路口忍不住四下里张望踌躇。
卫辞言看她一脸为难的模样,也没说话,袖着手站在她身侧微笑。
“晨晨,你妈妈还没放学啊?你站在这里做什么?”有认识她的大婶无意间路过,跟她说了一句话之后,狐疑的目光随即拐了个弯绕到卫辞言的身上。
桑晨下意识走到她自认为安全而不引人怀疑她与卫辞言的关系的合适距离,这才回答:“我妈她还没……呀!”
卫辞言不知道何时走近,并且伸手揽在她肩上。
大婶暧昧地笑着从她面前消失。
这下子有理也说不清了……
桑晨咬了下唇,侧过脸看着放在自己肩上的手。
手指修长漂亮,骨架分明,指甲剪得干干净净。
深吸一口气,她咬牙微笑,“卫辞言,放手。”
在生气吗?
卫辞言看她一眼,放开了自己的手。
只是一想到刚才她那种极力撇清关系的模样,他就有点……不是滋味。
“是因为他吗?”微微抽动了一下嘴角,卫辞言自觉表情不是那么友好。
“嗯?”桑晨讶然回头,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你那位老同学。”卫辞言微微弓了下眉,提醒她一句。
“慕樨?关他什么事?”桑晨皱眉,不再管他。
到底要去哪里?
总不能站在路边跟他这样继续拉扯下去吧?万一妈妈放学回来正好撞到……
桑晨忍不住捂了下脸,有点不敢想象那一刻可能会出现的狼狈情景。
但是卫辞言却因为她的反驳而微微有点满意,所以拉过她的手放在自己臂弯里之后,微微一笑,“既然你这么为难,那么我带你参观这座小城好了。”
“你带我参观?”桑晨立即瞄他,“是我带你参观吧?”
“不,是我带你参观。”他说得很肯定,而且还对她自信满满地点了点头。
桑晨完全接不住招了。
虽是小城,但是好玩的地方,却没想到有这么多。
桑晨不知道有几个人如她这般,在一个完全不是本城人的带领下,居然发现了自己平时从不曾注意过的小城美景。
或许就是因为太熟悉这座城市,所以才会忽略掉它的一些美妙之处?
被卫辞言一路拖着同行,桑晨有些紧张,但是那紧张里,却有掩饰不住的欢喜,就像礼花一样,轻轻一点,就能腾上高空四下里绽开。
她所喜欢的人就在她身侧,大方地让她搭着他的臂弯。
不时会凑在她耳边说话,微微的气流掠过她的耳轮,让她的脸颊不由自主地发热。
会对着她微笑,眉眼间,似乎全然只看到她一个人似的。
怎么会这样?
是做梦吗?
桑晨忍不住掐了自己一把,有点疼,看起来是真的。
可是……他到底在做什么?
这位先生当真是卫辞言?
“你在看什么?”他却蓦地转过脸看她。
“没什么。”桑晨连忙摇头微笑,笑得有多勉强,或许也只有自己才知道。
此刻他们正走在小城的中心广场上,刚刚喷泉才洒过,所以地上有点水意,卫辞言索性紧紧握住她的手,以免她走路打滑。
便场上有人在表演,一个男孩子一个女孩子,男孩子负责弹吉他,女孩子站在三脚架前负责唱歌,似乎不是本地的,随身的包袱都带着些风尘仆仆的味道,但是那个女孩子的歌声却格外精彩,桑晨看了两眼,有点舍不得走。
“要不你也点首歌,顺便也可以给他们的路费添砖加瓦。”卫辞言一边说一边掏出钱放进了女孩脚边的帽子里。
女孩子对他笑了笑,“想听什么歌?”
“桑晨,你想听什么歌?”卫辞言回头问她。
“可以唱王菲的歌吗?”桑晨问她。
那女孩笑了,“我是她的粉丝啊,你想听什么歌?”
“《开到荼蘼》。”她微笑。
即便不是很喜欢王菲,可是有些时候,就会很想听她的歌,不知道是歌词的吸引,还是曲调的诱惑,或者是她的声音——即便明知道她的唱腔也是一种模仿,但是那个时候,还是会喜欢。
唱歌的女孩眼神奇异地看了一眼她和卫辞言,但是她并没有在意,反正卫辞言这人没什么音乐细胞,无论唱什么,他都记不住拌词和曲调。
女孩已经开始唱了:“每只蚂蚁都有眼睛鼻子,它美不美丽,偏差没有一毫厘,有何关系,每一个人,伤心了就要哭泣,饿了就要吃,相差不过天地,有何刺激………”
声音婉转空灵,居然唱得比王菲似乎还要有味道,这让桑晨忍不住有些感叹。
其实她想听的不是这首歌,她想听的是《扑火》。
“爱到飞蛾扑火,是很伤痛,我只是相信人总会被感动,你为什么就是不能爱我,像我那么深地爱你,为什么?”
“爱到飞蛾扑火,是种堕落,谁喜欢天天把折磨当享受,可是为情奉献,让我觉得自己是骄傲的,伟大的。”
完全唱出她的心情,可是吐字太过清晰,她害怕即便是卫辞言这种家伙都能听得出来唱的是什么。
她不能冒险。
不敢把真心奉上,再被他似乎漫不经心地推开。
女孩子还在唱:“……谁比谁美丽,谁比谁甜蜜,谁比谁容易,又有什么了不起,每只蚂蚁和谁擦身而过,都那么整齐,有何关系,每一个人碰见所爱的人,却心有余悸……”
声音袅袅地飘散开去,桑晨觉得仿佛自己的心神也被那声音带走了。
卫辞言的手暖暖的,她无意识地在他手心里蹭来蹭去,直到不小心发现他似笑非笑的眼神,她才蓦地一惊,连忙抽回了手,给那个女孩鼓掌。
“谢谢。”女孩子笑着甩来一个飞吻,原本就中性的打扮因此更显得帅气十足,桑晨还没有从她的美丽中回过神来,却被卫辞言拉走了。
“你怎么回事儿?走慢一点行不行?”脚下踩的高跟鞋一滑,桑晨差点摔跤。
卫辞言没说话,只是伸手扶住了她。
桑晨眼一溜,正好看到路边有张长椅,说什么也不肯走了,“你不累我还累了,歇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