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任风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含怒的眼里却透露着危险的讯息,“到现在你还不承认吗?”
“我没有!”
“闭嘴!”他站起身一步步逼近她,“你以为凭你那几样小把戏就可以唬住我?你太小看我易任风了,别说再找出证据,就算我当场毙了你,也没人敢多说一句话。”
“风,你……”何淑莹被他一步步地逼到墙角,他的阴森表情吓着她了,“求求你别这样。”
“说,是不是你做的?”他非要她亲口承认不可。
何淑莹无力地点了一下头。
“舒平,送她去警局。”
“不,求求你别这样。”她抱着他的手臂用力地摇晃,希望他可以改变主意。
“事情演变到今天这种局面全是你一个人造成的,你还有脸来求我?”
“可是我这样做是因为我爱你呀!”
“滚,别再让我听到这个字。”
他极度厌恶地甩开她,而何淑莹却又立即如八爪章鱼般缠上他,“求求你别这样对我,我真的很爱你……”
“爱我?”他恶狠狠地抓住她的下巴,“爱我爱到跳上其他男人的床,生下一个和我毫无血缘关系的野种?”
“风——”
“滚出去!”
她还要说些什么,舒平已将她拉着拖出大门。
易任风又回到方才的沙发上,点燃一根烟。
安静的氛围下突然出现一道声音——
“少爷,你怎么会在这里?”女佣原本在一旁战战兢兢地看着易任风,突然一抬头,看到楼梯口那抹小小的身影。
易任风顺着她的视线抬起头,看到易家明眼里的泪水,心里猛然一震。
这就是他白疼六年的好儿子!
易家明站在二楼的楼梯上,透过泪眼看着他。
“父子”俩除了同样的英俊和沉默之外,无一处相似。他的一举一动,无一不透露着霸道的王者风范,而易家明却只是一个阴郁的孩子,眼里有长年抹不去的伤痛。
易家明不敢叫他。这一个与自己毫无血亲关系的大人,除了“爸爸”之外,他不懂得该如何来称呼他。
许久,易家明转过身,默默地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照顾好他,我会让人按时给你支付工资。”易任风对女佣说了一声,起身朝门外走出去。
在医生和护士的精心照料下,第三天上午苏子心便从沉睡中苏醒过来。
“醒了?”
“我想起床。”苏子心对着易任风说。
他用手稍微抬高她的后脑勺,把枕头立于床头,然后扶着她半坐起来。
“医生说你已经平安度过危险期了。”他伸手抚模她苍白的脸,心里暗骂自己的大意,居然让杀手可以在他就在一旁的情况下伤他的女人。
“孩子没事吧?”苏子心用手小心地抚着自己的肚子,抬头问他。
“当然。”
“那就好。”她淡然一笑。
“你应该知道是谁下手的吧?”
“你前妻?”
“别再把我和她扯上任何关系。”他很不满意苏子心对何淑莹的称呼。
“可那是事实。”她耸耸肩表示没什么,又转过脸盯着前方,“其实近来经常睡不好,就是因为这件事。”
“你已有预感?”
“是母亲来提醒我。”
“为什么不告诉我?”
“有用吗?能做的你都做了。”
她无奈的表情仿彿在提醒着他,她就是在他的身边受害的。
“这是一场劫数。”她看着他深不可测的黑眸道:“在遇到你时就已注定了的劫数。”
“所以无人可以逃过?”
“是。”她爱他,这是她的劫数。
这样的劫数没有人可以逃得过,因为冥冥之中早已注定。
“这一次好像经过了一场很漫长的旅途。我看到童年、看到父母、看到子文、看到黎欣,然后看到我遇见你。”经过这一次的睡眠,她看到过往如同影片般一段一段在她面前播放,有她曾经破碎过的梦想、童年的孤独、在现实当中的挣扎和无望,而他是她黑暗世界当中的一道光,在彷徨的路途当中牵住她的手。
易任风定定地看着她,“之后呢?”
“我看见你坐在我的身边,喜怒无常,反反覆覆。”
他轻笑,亦清楚这是这么久以来自己给她的所有印象。
“然后我爱上这个反覆得让我痛恨的男人,并为他生下一个女儿。”
“女儿叫什么名字?”
苏子心摇头道:“当我们在一起想她的名字时,我突然看见母亲站在我旁边,然后很和平地微笑,我不曾见她如此微笑过。”
“再然后呢?”
“然后就醒了。”
易任风静默地看着她,之后从椅子上站起坐到床沿,伸手将她搂到怀里,“现在会不会热?”他想起了上一次的事,作势要把空调的温度调低。
她淡笑不语。
“你妹妹刚才和柯黎欣来看过你。”
“什么时候?”
“大概是你醒来的前半个钟头。”
“这么快就走?”
“是我让她们先走的。”
她困惑的问:“为什么?”
“让这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不好吗?”
“会好吗?敢情易先生不知道与你独处是一件多么无聊的事情?”
“哦?我倒以为你乐在其中。”他面无表情的道。
“自负程度你若称第二,天下绝对没人敢称第一。”
“那最好。”他一向习惯以王者的姿势来看待这一切,没人争第一虽然无聊了一些,但也足以证明自己的威力——如此轻而易举就让他人望而生威,不好吗?
“有时候我会想母亲到底是爱我的抑或是不爱。”这阵子她想过宿命的问题,在爱与不爱之间难以拿捏分寸。
小时候她一直以为爱是两个人之间的事,例如她爱他,而前提是他必须也爱她,否则这段感情无法维持;只是如今她已清楚爱的自私,它只能是一个人的事情;她爱他,即使倾尽她所有,那也与他无关。
“何不自己问她?”
“在她面前,我永远也控制不好情绪。”
“那么就忘掉过去那一些事。”
“可是它已刻入我脑海里了。”
“不可抹灭?”
她点头。因为那是她的童年,少不更事之时所经历的那种疼痛,如何可以用成年的目光去化解?那注定只能是一场永远的不快记忆。
“没有一个母亲会伤害自己的孩子。”
“所以有时候我宁愿自己可以将那一场梦解释为她的言不由衷。”尤其是最近,她在梦里见到母亲和平的微笑,那一刻让她诧异母亲静谧之下的美丽,如此动人,亦如此温柔。
易任风淡笑地看着她,心里不由得闪过一种温柔的感觉。
罢开始时,他的确以为她是一个完全冷漠的女子,对一切皆漫不经心,只是相处越久,他一层一层撕下她长久用以伪装的表皮,才发现她内心竟是如此的脆弱。
“想不想弄清楚?”
她一脸狐疑地看向他,任他易任风再有本事,也不可能让母亲死而复生来告诉自己真心话。苏子心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
“你想怎么做?”
他但笑不语,于是她也不再询问,低下头安心地倾听他有力的心跳声。
“何淑莹那边你怎么处理?”突然,苏子心问了一句。
“你想要我怎么做?”
“何必再问呢?方法你早已想好,想必该也执行了吧?你的动作向来不慢。”她带有一丝挖苦地说。
“我真是爱极了你的聪明。”他低下头,极其满意地在她的短发上落下一吻,“我让舒平送她上警局。”
其实这已是最仁慈的作法,否则若将裁决权交到易任风手上,何淑莹大概会后悔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出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