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涵予似笑非笑地抬起头,“你是不是还没被他烦够,不然我立即找人喊他回来,就说你已经决定教他两手了如何?”
“免了吧。”问琼立即举高两手做投降状,“他还是不回来比较好。”
萧涵予又笑了一笑,这才又落下一记黑子。
问琴小筑的大门就在这个时候突然被人拍响了。
“这么晚还有谁来拍咱们家的大门?”问琼一脸疑惑。
“去看看吧。”萧涵予随口应了一声,并没有在意。
问琼放下了手中的东西,然后出门察看,过了片刻又匆匆跑了回来,一脸又想生气又不想让她知道的样子。
“怎么了?”萧涵予落下一子后才抬起头去看她。
“姑爷……姑爷他……”问琼无奈一咬牙,“送信来的人是绮罗阁的丫头,说姑爷在绮罗阁喝醉了,所以叫小姐去领人……”
萧涵予怔了一怔,缓缓站起身来看着那灯烛出神。
“小姐……”问琼担忧地看着她。
饼了片刻,萧涵予却淡淡地扬起唇,“既然如此……我们就去接人吧。”
“小姐……”问琼又喊了一声,随即却又无奈地叹了口气。
萧涵予扬了扬嘴角,心里却不知道为何有种苦苦的味道。
他说过……他们可以做朋友……
只是朋友而已不是吗?
她……那她为何又要介意?
为什么在听说他在那种地方喝醉了酒,只觉得仿佛真如被丈夫背叛的妻子一样,充满了难堪,却又隐隐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满足。
能够光明正大地去领人、带走他,都是因为她是“凤夫人”不是吗?
或许她也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可以在这种时候以完全正当充分的借口带走他的人。
因为,她是他的妻。
明烛高照,灯下的美人更是如珠如露。
杯中的酒呈现出美丽的琥珀色霞光,香气袭人。
凤小凰似已欲醉,嘴角挂着一抹懒洋洋的笑,醺然靠在桌边,“小万,这酒,什么名堂?”
万春华目光流转,红唇含笑,“一个字,猎!”
“烈酒?”凤小凰微微挑了下眉。
“猎杀的猎,专门捕捉酒中恶鬼,任你再能喝酒,也必然为它猎杀!”万春华面颊上泛起大片红晕,也是一副醉态。
“好霸道的酒名。”凤小凰长笑一声,饮干杯中烈酒。
“若不然,又怎么抓得住你这只狡猾的小凤凰?”万春华娇笑连连,看向他的目光更是大胆火辣。
“想要抓住我,只怕没那么简单啊。”凤小凰看着杯中的酒笑得甚是疏狂。
“那么,嫂夫人是何等人才呢?居然能够让小凤凰兴起成家立室的打算,”万春华一笑开口,掩下心中的妒意,“定有不少女子,如我这般渴望见嫂夫人一面呢。”
“姑娘太客气了,涵予蒲柳之姿,又怎么及得上姑娘国色天香。”一个淡淡的声音突然响起,随即只听得房门一响,有人走了进来。
萧涵予?
万春华的目光对上一个清清爽爽的女子,她穿一身雪青色衣裙,眉间三分淡然,仿佛尚未化完的雪般凝然,眼睛黑白分明,眉目宛然如被描画过一般。
“这位便是嫂夫人?”万春华看着凤小凰醺然微笑,“果然好风采。”
凤小凰突然直起了身子,“你怎么会来这儿?”
“是我让人通知嫂夫人前来领人的。”万春华醉态可掬地站起身,袅娜走近萧涵予,目光放肆地将她上下打量,萧涵予渐渐被她看得不自在起来。
凤小凰却突然放下酒杯,一把拉走了萧涵予,回头笑笑地看着万春华,“既然是你通知她来领人的,那我就先回去了。”
“小凤凰……”万春华跟在他身后急急开口。
“下次再找你喝酒。”凤小凰依旧在笑,抛下一句话后突然伸手一搭萧涵予的腰身,也不管后面跟着他们跑的问琼有多么辛苦,径直带着她自绮罗阁三楼直飞向外面的大街。
万春华愣住了,他不高兴了吗?
美酒当前,而她,更是他认同的红颜知己,他居然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走了?
萧涵予却没有做声,出了绮罗阁,凤小凰才将她放下,脸上依旧带着那三分笑,“下次不要来这儿了。”
“为什么?”她抬起眼睫看他。
“不适合你。”凤小凰突然觉得在她面前有些莫名的心虚。
萧涵予静静看他一眼,突然转身举步就走。
“你去哪儿?”他看见她并不是朝问琴小筑的方向走,连忙喊住了她。
“找地方喝酒。”她淡淡开口。
凤小凰愣了一下,随即追上去笑笑地开口,“你生气了?”
“岂敢?”她淡淡开口,兀自东张西望,“知道哪儿有好酒吗?”
凤小凰突然上前两步拉住了她的手。
心中有说不出的冲动,这一刻,他居然慌张地感觉到自己仿佛真的做错了什么事情一样,被她那样漠不在意地看着,只想着补救。
他从不曾有过这样的感觉,难道只因为……她是他名义上的“妻”,他就必须要照顾她的感觉?
萧涵予未曾回头,只是垂下睫看着他的手,过了片刻才开口:“只是今夜想喝点儿酒而已。”
“我带你去。”凤小凰听她这么一说,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但是却不曾放开她的手,笑笑地开口,“要喝酒是吗?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也不管萧涵予答不答应,他握着她的手朝自己的秘密据点走去。
那是一家小小的酒铺。
名字很普通,就叫做“张记酒铺”。
地方更是小得可怜,里面大概也只能坐得下三五个人。
酒铺的老板是个驼着背弯着腰脸色蜡黄的老男人,头上带了顶厚厚的帽子。
看见凤小凰进门,他的态度既不冷也不热,看见熟客身边新来的女客也不吃惊,只是淡淡地开口:“老规矩?”
“换一种吧,适宜女子喝的。”凤小凰也不跟他打招呼,两人之间的对话简短到可怜。
萧涵予疑惑地随着凤小凰坐了下来,犹自东张西望,“这里……好奇怪。”
“管他奇怪不奇怪,只要酒好喝不就行了?”凤小凰笑笑地开口。
“酒。”那老板也不客气,说话简单明了,把两种不同的酒放到了他们面前。
萧涵予也不做声,径直自斟自酌。
“你这样会醉。”凤小凰看着她一杯接着一杯,迟疑地放下了自己手中的酒。
“那不正好?”她却只是淡淡地笑了笑,酒意熏上面颊,只觉得脸上一片热辣辣的感觉。
“等下你喝醉了,我可不会送你回去。”凤小凰皱起了眉。
“不送……就不送。”她打了个酒嗝,只觉得四肢都开始发烫,懒洋洋的没法动。
“喂,你不是真的要醉了吧?”凤小凰大惊失色,“你的酒量到底有多大?”
她脸上挂着憨然的笑,有些神志模糊,对他伸出了一根手指头。
“一坛?不然一壶?”凤小凰努力让自己朝好的方向猜测。
笨蛋!
她小小地蔑视他一下,“是一杯!”
好骄傲地开口。
凤小凰几乎一头撞到桌子上。
酒量就只有一杯的人还敢大言不惭地说要喝酒?
“喂,你还能……”说出来的话戛然而止,因为凤小凰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发现她已经昏然入梦了。
沮丧地抹一把脸,他努力安慰自己:“还好,她酒品挺好。”
掏了锭银子抛给弯腰驼背的老板,他皱眉起身,看了萧涵予两眼,然后无奈地把她抱起来出了店门。
夜风微起,凤小凰举目四顾,原地站了片刻后终于抬脚朝问琴小筑的方向走去。
不知道为什么,心却突然变得很平静,仅有的醉意也在此刻烟消云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