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路程走得特别快,没用五日,雷夕照一行人就到了涂桑国的国都池徽城。
不想惹人注意,雷夕照早已扮成护药士混在自己这一群人里,穿青衣着斗笠,若她完全不抬头的话,任谁也想不到她会是凉肇国的镇国将军。
上官金带着护药士去交接药材,而雷夕照则留了下来,去了和上官金约好会合的客栈,投宿之后就在这池徽城内随意转了两圈,不过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状况。街道上热热闹闹人来人往,商家们个个打开门来和气做生意,一派繁荣昌盛的景象,雷夕照在心里点了点头,对涂桑国的国君暗赞了一声。
上官金却一直忙到下午才回来,彼时雷夕照正站在窗口凭栏远眺。
“一切是否顺利?”看到上官金回来,雷夕照随口向她询问。
上官金点了点头,“和以前的那些生意一样,交接完毕之后付了剩下的药材钱,我们就被打发回来了,我试探过那个药官,虽然他没有多说,但是看样子的确是因为和安诏国毁约的原因有关,安诏国依附昭秦国后,原本想和安诏结盟的涂桑因此而被毁约,想来这次涂桑国的确是因为不想再让安诏国得利,所以才会买我们的药材,我还听说新凉也已经要派使者准备和昭秦国结盟了,如今昭秦的气焰日盛,只怕终有一日会一统天下。”上官金不由自主地把两道眉毛皱紧。
“你也说是终有一日了,这一日到底是何时,还很难说呢,但是只要我雷夕照在一天,我就绝对不容许别的国家打我们凉肇的主意。”雷夕照面上带笑,背转身去,神情专注地看着楼下街道上人来人往,“我一定会好好保卫凉肇,让我凉肇的百姓安然生活,绝对不会对任何想侵犯凉肇寸土寸金的人手软的。”
“将军。”上官金看着她脸上的笑容心下不由一阵感慨。
将军……她看起来,似乎永远都那么坚强……
“收拾东西,我们还是尽快回国吧。”雷夕照把手中一直把玩着的一块小小的白玉坠饰举在眼前,忽然又微微笑了一下。
回国之后,她一定要立即去向姐姐告假,直到她找到那个人,把他带回凉肇。
安诏国纥惠城偏北,便是皇宫的所在地。
皇帝齐缡天的书房里此时尚有灯光,微微传来人声,里面的人兀自说得热闹。
坐在上首的人就是安诏国的皇帝齐缡天,下面坐的是左右丞相大人。
“他真的受了伤?”齐缡天出声询问那两个人。
“不错,他自出了昭秦国之后,就有余航国和沂蓟国的人一路追杀,若不是有昭秦帝派出自己的死士暗中跟着他,只怕他早就出事了。”左丞相纪远书开口回答。
“如今新凉国也要与昭秦结盟,我安诏国国小力微,还好能提前投诚昭秦,寻得有力的保护,不必蹈那余航、沂蓟前车之辙,涂桑国只道我们毁约,又怎知道这其中的缘由呢?”右丞相许言夏眉间不无担忧之色。
“素闻流歌公子脾气古怪,任性妄为,虽然不曾闯下什么大祸,但也不是好对付的人,”齐缡天轻轻叹息了一下,然后一笑,“不过他又能在我安诏国作乱几天呢?也罢,我倒要看他到底能惹出什么祸来。”
“若非此人在昭秦王面前说话举足轻重,谁去理会这种人?”纪远书言下之意不无愤慨。
“那也没有办法,我们如想自保,若想暂时偏安于此,这个流歌公子,只怕是万万不能得罪的。”许言夏轻叹一声皱起了眉。
齐缡天和纪远书闻之同时默然,这话,的确没错。
“将军,前面就是安诏国了。”上官金回首看向身后混在护药士里那个头戴斗笠的女子。
“嗯,小心进城吧。”头戴斗笠的女子便是雷夕照,他们一行人自涂桑送完药后,便动身赶路,为了节省时间索性取道安诏,这样起码可以提前一天回到凉肇去。
之前不走此路是怕涂桑国借机生事,凉肇虽不怕他们,但是没必要四处树敌,更何况她可不想做冤大头,明明是涂桑和安诏之间的矛盾,凉肇没必要被牵涉其中。
纥惠城清晨的街市,已经聚集起为数不少的生意人,店铺林立百货俱呈,摆摊的卖菜的,算命的测字的,人来人往间煞是热闹。
正值那纥惠城满城热闹之际,突然之间隐约从远处传来一阵喧哗之声,众人一片茫然,随后就见远处有人跌跌撞撞地四处散开,同时一阵马蹄声也越来越清晰,越来越逼近。
“出了什么事?”刚转到这条街上正准备出城门的上官金一行人吃惊地停了下来。
一阵长啸声传来,随即就见两匹马一前一后如风般飞奔而至,周围的百姓纷纷惊惶躲避,但是那马上之人却似浑然未觉一样,如入无人之境,两匹马就那样大咧咧地在街道上横冲直撞,踢翻了菜摊,打碎了瓷器,掀倒了测字先生的桌子,马上之人依然毫不理会,反而更加嚣张地大笑起来。
看清楚那马上之人的相貌后,雷夕照惊讶地低呼一声,只因为那个纵马长街的人锦衣白袍、容颜俊美,分明就是她要找的那个人!
原来他也来到了安诏,可是他怎么会做出如此举动?
微一愣神间,他已经骑着马已经驰到他们近前,路边一个女子来不及躲闪,被撞到后顿时摔倒在地,她来不及爬起,眼见那飞奔中的马儿逐渐向她逼近,她顿时被吓得大声尖叫起来:“救命!”
“小心!”人群中,雷夕照情急之下闪身而出,伸手摘下了自己头上的斗笠,运力于指将那斗笠向马腿关节处削去,同时飞身而起,冲过去抱起那地上的女子,腰身折了两折,堪堪逼过那毫厘之差就要落下的马蹄。而那匹被斗笠击中的马儿关节吃痛,顿时半个身子都仰了起来,随即一声长嘶,将马上的人掀翻在地。
“你太过分了!”雷夕照皱眉看着此刻狼狈不堪摔倒在地的人。只不过几天没见,却不知道再次见到他时为何多了些陌生感出来,面前的人样子依旧没变,只是换了种表情罢了,眉微挑,眼神斜飞,嘴角噙着笑,满身贵气,气焰凌人,锦衣白袍外加了件雪锻披风,黑珍珠做扣,金丝线镶边,娇奢得如同那些……纨绔子弟一样。
“关你什么事?”沐流歌冷冷一笑,没看清楚她的样子。
他挑眉冷笑的样子固然漂亮,不过他此刻被摔得灰头土脸,犹自坐在地上,衣服上也沾染了不少灰尘,却是想神气也神气不到哪儿去的。
雷夕照轻轻抬了一下斗笠,伸手一带把他从地上拉了起来,“为什么要这样做?”
居然是她?!
没想到会迎上一张熟悉的面孔,沐流歌微微诧异,心头突然掠过一瞬间的惊喜,他因此一愣——
纵然是她,他又有何可喜的?
一念及此,他转脸挑眉看着她冷笑,“我本来便是如此。”
雷夕照皱眉看向他,感觉此时的他与在安平小镇上的他似乎明显不同,一个冷僻得让人不好接近,一个却是嚣张跋扈热闹非凡,这个人,怎么会有这样截然不同的两副面孔?
沐流歌脸上带着张狂而不屑的微笑,三分嘲弄七分嚣张,“怎么,因为错看了我而在心里懊恼吗?因为曾经想嫁给我这样的人觉得很可笑吗?我早说过,我不是什么好人,所以你也不必后悔。”轻佻地扬起手中长笛挑起她的下颌,“怎么样,现在还准备要嫁给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