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妳也不请人家坐。”石雁笙小小取笑她。
范心或愣然,然后才转身,“哦……端叔,你怎么站着?坐下好了,我们这里简陋得很呢……”她就是不看端木溯词。
端木溯词却是瞧着她,嘴角带着浅笑。
今早他忽然走掉,她想必感到莫名其妙吧。不过,是她叫他走的,不是吗?
所以,即使再见面,他也毋须为此觉得不舒服。
可是,他心里却闪过不快,这是怎么回事?
为此,端木溯词有一会儿的沉默。
“端木公子,你也坐。”倒是石雁笙轻声招呼,主动得很,让范心或感到奇怪。
“多谢石姑娘。”端木溯词好声好气地道。
范心或撇撇嘴。唷,石姑娘,他对雁笙倒是热络得很。
“你们怎么会来这里?”范心或突然想起这个问题。
“是少爷他──”端叔要插嘴,端木溯词却阻止他。
“我来找妳。”端木溯词说得极直接,在场的人都忍不住吓呆,包括他自己。
范心或微愕。
端木溯词也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快,缓道:“我有事问妳。”他希望能够从她口中将事情搞清楚。
“什么事?”他们两个应该没什么事好说吧?每次见面,不都是吵来吵去。
端木溯词望着她,沉默了。
“绕过这间屋子,后面有个小院子。”石雁笙彷佛看穿他心中的顾虑,主动提供地方,方便他们两人说话。
端木溯词没有回答,直接站了起来,率先跨出大厅。
范心或的下巴差点掉下来,“他、他这是什么意思?”她恨恨地道:“每次都这样,可恶!”好像谁都要听他的话似的,可恶哪,她却偏偏得照着做!
“每次?”石雁笙好笑地问,彷佛从范心或的话里听出了些许端倪。
“呵呵,没什么、没什么……”范心或赶紧打哈哈,一闪身,立刻跟了上去。
“端叔,你们来找心或有何事啊?”石雁笙笑意盈盈,直接找另一个知情的人了解情况。
范心或急忙追上去,却猛地停下脚步。
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端木溯词双手背负身后,好整以暇地等着她。
喝,她有那么好说话吗?凭他那种态度,她又何必如此听话?
心里这么想,脚却已不听话地站到他身后,心里竟开始有了一丝忐忑。
察觉到她的到来,端木溯词缓缓转身,见到她正举手做攻击他的手势,不免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好笑地看着她急忙缩回手。
“何必藏,我都瞧见了。”他直接戳破,不给她面子。
范心或撇嘴,暗想:他是千里眼吗?
她想起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是有事。”端木溯词不拐弯抹角,“范心或,石姑娘才是这屋子的主人,对吧?”
“你怎么知道?”范心或月兑口而出。
“妳且别管我怎会知道。”端木溯词再问:“而妳,却是借宿的。”
这下,范心或有话要说了:“喂,我是不是借宿的跟你有什么关系,干什么这么说?”好像他为雁笙抱不平似的。
范心或想到这里,眼睛瞪大,雁笙虽然生着病,但还是很好看呢。
“妳的口气很冲。”端木溯词冷静地说。
“是你问得很奇怪!”范心或直接对上他的眼,“还有,雁笙是这里的主人,如果她要我走,我也不得不走;你如果要这么说的话,我也没什么好反驳的。”
“范心或,我话还没说完。”端木溯词提醒。
“哦,是吗?”她随便应答。
端木溯词觉得她有点古怪。“妳怎么回事?”他接下去道:“我不以为我要说的和妳走不走有什么关系。”
“哦,我还以为你替雁笙抱不平呢。”她惊讶地张大嘴。
端木溯词严厉地扫她一眼,“妳真会胡思乱想。”
“胡思乱想?我吗?”范心或一怔,是啊,自从他说了那句她是借宿的话之后,她就开始怪怪的,满脑子想的都是他在帮雁笙说话。唉,多虑了呢。
“就是妳!”端木溯词瞅着她。
范心或望着他不发一语,也任由他望着她。
她在干什么?装出这么无辜可怜的样子。
端木溯词拧眉,“范心或,不必用这副表情看我。我只问妳几个问题,其他的与我无关。”
“你问吧。”
“范心或,妳手上的镯子,是妳自己的吗?”他盯着那只玉镯。
“镯子?”怎么话题忽然跳到那里去了?范心或直觉地伸手触模,“这个吗?”她抬起手展示给他看。
“嗯。”端木溯词的表情很严肃。
范心或道:“不是,是雁笙送我的。”他为什么关心这个?
端木溯词仰首叹息一声。
范心或怔怔地看着他。“这个镯子怎么了?”
他干嘛一副失望的样子?这镯子碍着他了吗?真奇怪!
端木溯词将目光移到她身上,“妳知道这镯子有何意义吗?”
“意义?”范心或喃喃道,想了想,忽然瞪大眼嚷道:“不会是你送的吧?”惊讶之情表露无遗。
“什……”端木溯词着实吓了一大跳,“我送、我送的?妳到底在想什么?”他诧异又好笑地瞪着她,在看到她震惊不已的表情时,大声笑了出来,“妳……唉……”她能不能不要想象力这么丰富?一副天快要塌下来的表情!
端木溯词缓缓将目光投到她脸上,见她瞪大眼,懊恼地望着他。
她不知道她此刻的表情有多可爱吗?
他望着她良久,不知不觉间,脸上显露出一点笑容。
“喂,你笑什么?”范心或疑问万千,不解他怎么突然瞅着她瞧,就怪异地笑了。
“不,没什么。”他望着她摇头,将她的容颜一点一滴地存在心里,“我只是觉得,或者我们可以和睦相处。”
“和睦相处?”范心或学他冷笑两声,然后道:“如果你不这样冷冰冰的话,倒是可以的。”
端木溯词浅笑,很浅很浅的笑。
范心或看得惊呆。
这样,算是好的开始吧?
基于要“和睦相处”的理由,到了傍晚时分,端木溯词因着端叔的提议和石雁笙的赞同,便和范心或一同前去善醒堂接范亦非回家。
其中,更大的理由是端木溯词有事找他的表弟曾夫子。
范心或相信了,所以才答应他一同前往,至少希望这一路上两人能真的和睦相处。
不过,为什么呢?
范心或第九次地朝身侧的人偷偷瞟去。
想来真是奇怪,才不久之前他还是拿着一柄冷剑抵着她的咽喉叫她滚下他的车,幸好她赖着不走,才有今日的局面。
自然,这是奇怪的,他每一回见面不是对她冷淡得紧,有时还会讽刺她几句。
但是,方才他却主动说要和睦相处?
范心或抚着手腕上的镯子,尽避心中有很多疑问,但嘴角仍挂着浅笑。
不管怎样,能与他和平相处也是不错的。
想着想着,她不免微笑起来。
这女子为何发笑?而且是一个人偷笑。
端木溯词斜眼瞟见范心或的笑容,唇角竟也挂上疏淡的笑。
为什么会答应端叔的提议陪她一起去私塾呢?这个问题曾在他的脑海里一闪而过,却又在陪着她走了一段路之后,自然而然地消失了。
走着走着,彷佛走在她身边是一件很自然的事。
这个情况不太符合正常的他所能想到的事,情况是否开始变化起来?
端木溯词的目光移动到她的手腕上,那只翠玉镯子在她白皙的手腕上,映衬出碧亮的颜色。很适合她,尽避这原本不是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