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是。”范心或充满希望地连点头。
“你该知道我的脾气。”男子这么说。
“呃……”大叔叹口气,为难地看着范心或,“小泵娘……”
“大叔!”范心或在被他拒绝之前赶紧接话,“你行行好,我真的必须赶回城里,我的家人还等着我哪!若是没看到我去接他,他一定会很害怕的。”
“少爷?”大叔立刻倒向另一边。
男子竖起眉,“端叔,你老毛病又犯了。”他淡淡说道,话里却有一股严厉的警告意味。
范心或忍不住回头瞥了他一眼,瞧见他眼眸淡扫过她,依然毫无表情。
“大叔,我真的是迫不得已才请你帮忙的!”范心或苦苦哀求。
“请他帮忙?”男子冷道:“谁才是主子?”
大叔为难地看着范心或,“小泵娘,我也没办法帮妳了。”他偷偷凑过去悄声道:“我家少爷虽然对人很冷淡,但是心肠还好的。”
范心或可不相信,大声说:“他,心肠好?”心肠好到拿剑威胁她?
“是是是,妳再求求少爷吧!”
男子瞧他们两人嘀嘀咕咕,扬声道:“端叔,丢她下去。”
丢?范心惑一急,哀求道:“大叔,你听听他的口气,我怎么求啊?”恐怕她还没有开口,就被他丢下车了。眼前的大叔虽然很好说话,可毕竟是下人哪!
喝!她说得那么大声,是怕他没听见吗?男子在心里冷哼一声,横眼多瞧了范心或几下。
这女子看来约十七、八岁,脸蛋清秀,不算漂亮,只能说是个让人看了便会忘记的人;一身粗布衣裙掩不住清淡的气息,瘦弱的身子却散发着坚韧之气,这是她吸引人之处,但也是麻烦之处。
“他好像半点同情心都没有,我真的很急着赶回去,又不是故意要来麻烦你们的……大叔,你知道吗?我今天若是没有回去,他们两个一定会着急得很,说不定会一夜都没法睡。”范心或眨着眼睛,唠唠叨叨。
男子皱眉,“妳若再多说一个字!”他威胁道。
眼看少爷开始不耐烦,端叔紧张地瞅了瞅她,她正用哀求的眼神望着他。
唉,他是很想帮她,可是她不明白少爷是看在他的份上才不直接丢她出去,可他明白呀!
“少爷,要不,让她坐在前头成不成?”端叔退一步地说。
男子挑了挑眉。她一下子就收拢了他的家人的心吗?
见少爷没有说让她滚之类无情的话,端叔乘胜追击地说:“少爷,你瞧,天都快黑了,我们再不赶车,就进不了城了。”
快、快答应啊!范心或觉得胜利的曙光就在眼前。
“那就明天再进城。”
他的一句话把她的希望浇灭。
范心或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男子冷酷到这种地步,让她搭个便车也不成。
“喂,你半点同情心都没有吗?”范心或终于忍不住破口大骂:“这么小气!我又不故意要省力气才搭车的,我真的很赶时间,如果赶不上进城,我儿子会有多担心,你知不知道?”
男子的眼神变了变,“妳说什么?”他的声音依然冷淡。
“我儿子,他在等我,我才会这么急着赶回去的。”他以为她是故意找碴的吗?
“小泵娘?”端叔不太确定地说,两只眼睛绕着她转,怎么也不敢相信她口中的儿子是真实的!“妳……妳多大呀?”
男子上下打量她纤细的身材和略带童稚的脸庞,不发一语。
“这个……”范心或为难地抓了抓下巴,“呃,刚好十九……”
“十九?少爷!”端叔看向男子,“只比少爷小了五岁哪……”言下之意是什么呢?
“闭嘴!”男子瞪了他一眼,命令道:“端叔,赶你的车!”
端叔高兴地跳上马车,一扬鞭子,“驾!”
二马扬蹄,再次飞快的踏上进城的路。
范心或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这样就解决了?抬出她有个儿子就解决了?这个像冰山一样冷酷的男人什么话也不说,就同意她搭便车,并且没有拎着她的脖子将她丢在路边!
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范心或瞄了瞄脸上写着“生人勿近”的男子,他靠在一边,脸上的表情依然看不出任何情绪,眼眸低垂,掩盖住他眼里的深幽。
其实,他的心肠还不赖。
范心或微微一笑,决定将他归入好心人一类;当然,得附注一个“冷漠”的标志。
如果,范心或以为能够和眼前这位冰气十足的少爷化生疏为熟络的话,那么她的如意算盘就打错了。
为了表示感谢,她端起自认为最和善的笑容,想要对他说句谢谢,无奈坐在她斜对面的男子只是随手拿起身侧的书,一手握著书就读起来,完全把她当成无形人,这大大打击了她的自信心。
不过,她素来不是那种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人。
尽避他的态度不好,却总是帮了她,不能说声谢谢,她会坐立不安的。
“这位大哥……”范心或想了想,还是决定去碰一碰冰钉子,“谢谢你的帮忙,要是我进不了城,小非肯定会很害怕。”她诚挚地说。
坐在她斜对面的男子随手翻过一页。
失败。
范心或耸耸肩,“没关系,反正我已经说了,听不听是他的事……”她小声念着,同时也放下了心。“唉!好像还有一段路哪……”她自言自语,全然当这马车里只有她一个人似的。
“还是做点活吧!”说着,她将布袋从腰畔解下来,搁在身侧,再从一个略大的灰色荷包中取出两个纸包,一打开,里头都是一颗颗五颜六色的小彩珠。
这些小巧的彩色珠子是她的生财工具之一。
她取出几条银丝,以细小的针将它们串起来,做成花朵的形状,便成了简单朴实的小珠花。
范心或做这件事的时候神情很高兴,不只是因为路途无聊,也因为这个小东西可以为家里带来微薄的收入。
她一边串,一边哼起小曲。
男子本是处于六根清净的状态,她在不在车内都与他没有关系,只要她无碍于他看书,做那种他不甚明白的小东西也好,自言自语也好,她怎样都好,但她却开始唱曲,而且是那种略带忧伤的小曲,彷佛是卖唱的歌女,唱得婉转忧郁。
他很不能忍受,尤其是她那破锣般的嗓子,简直比鸭叫还难听。
他忍不住皱眉,眼睛依然盯在书上,决定暂时忍受一下。
范心或没有感受到他的情绪波动,依然快乐的哼着小曲。
当他终于忍不住时,从书页里飘出一句:
“闭嘴。”
范心或刚开始没听见,只是一径沉浸在自我之中,快乐得几乎无法自拔。
他握著书的手收紧了,从牙缝里再迸出一句:“闭嘴。”
范心或吓呆了下,针一时不察地刺进肉里。
“呀!”她低叫一声,赶紧将手指伸进嘴里吮吸。
他斜眼瞄了她一下,目光又回到书上,并不打算为她的受伤抱歉,那是她自己不当心,与他无关。
“你说什么?”范心或并没有依他所愿地住口。
他方才好像说了一句话,可是她太专心了,所以没听见。
他没理她,也不打算理她。
喝!这人真当她不存在啊。
范心或撇撇嘴,他既然不说话,那么她就当他方才什么都没说好了。
她继续唱:“风儿吹夜低迷……”
他方才不是叫她闭嘴了吗?她想被他丢下车吗?
男子打算不要再折磨自己的耳朵,将书移开眼力范围,郑重地道:“我警告妳,妳再发出一点声音,就给我下车!”他一向没有怜香惜玉的心,压根儿不在乎她是怎样的瘦弱,看起来极需要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