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步一跨,大手一捞,小天使被他给捞进怀中。
幸好,差那么一点点,要不然,她肯定摔个鼻青脸肿。
“总监?你什么时候来的?”紫柔吃惊地看着他。
“还这么用功?快九点了!”
“我是那种还有一个月就要大学联考的学生,不用功怎么行?”
紫柔耸耸肩,没办法,她跟别人不一样,起跑点不同,她必须比别人认真。
他牵她到椅子上坐好,半屈着膝,看她的脚,说道:“没扭伤吧?”
“我像是扭伤的样子吗?我要是扭伤,早就哇哇叫,痛死了痛死了叫个不停,所以,你看我还笑得出来,就是没事。”
“关于上午在会议室的事……”
“你做得很对,做得很好,赞!”紫柔竖起大拇指,对他早上的作为,表示赞许。“换成我是你,我也会这么做,当个头头,本来一切都要依照公司规章,这样才能服众。”
“不过你说的那些话,我可就不全懂了,什么晚上九点买面包的事,我全都没碰过。”
紫柔不屑地冷哼一声,斜斜看他。
“你当然不用懂了,反正想回家就会有房子住,想开车就有车开,想吃东西的时候,嘴巴一张,就有食物送到你嘴里,这些你统统不用管怎么来的,这些对你来说,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我想……你的烦恼可能就是,这幅画到底在传达人生什么哲学,这支舞象征着人类对自由的渴望,还有这首曲子,意涵着多少思乡人的悲伤心情,是不是这样,我说得没错吧?”
每每听到她这么幽默却又带点小嘲讽的奚落,谷缙云就忍不住想笑,想想多久没有这样会心地笑过了,严肃似乎已经成为他的代名词。
“你好大胆,敢这样跟总监讲话。”
“你好官僚喔!讲你两句也不行,不过你不能把我辞了,我有一个月的试用期。”她才不管他是什么监,就算是蚵仔煎也一样啦!
“你有把握一个月后,就能熟悉一些基本的艺术常识?”
“你很瞧不起人耶!”
“刚看你跳舞的样子还真丑,一代舞蹈大师的大作就这样被你毁了!”
他逗她,故意不赞美。
“你嘴巴真的很坏,不鼓励也就算了,还把人家贬得一文不值,我是初学者,而且……我是无师自通。”
他把她从椅子上拉起来。
“你要做什么?”
“无师自通?现在就有一个现成的老师要教你,教你玛莎葛兰姆大师的基本精神动作。”他站在她身后,手臂由后环至她前方腰际处。
“基本因素在于“缩月复与松弛”,动作充满棱角、撞击性及强烈紧张……”他边说,边带她把脚轻轻滑开。“其目的在探索人生,表现个人内在情感……”
就这样,两人在曼妙柔和的旋律中,在视听中心,翩然起舞。
两人行云流水般的舞步,仿佛冰上芭蕾般美妙协调,默契十足,就像是几十年的老搭档,很快就进入最佳状况。
这一夜,紫柔很认真学,在那双深邃如黑夜星钻的眸子下,她学得好快,好快……
第五章
下了班,紫柔带着缙云到西门町找妹妹。
“等等,你先站在那边别动,我先去打头阵,探采你妹妹的心情。”出了电梯,紫柔要缙云先站在电梯旁,而她则先去敲门,看谷海欣反应。
自己这样出卖她,把她的哥哥带到她的老巢,要是她大小姐脾气一发,恐怕她会被骂到臭头。
可是不出卖她也不行啊,这种鬼地方,每天出入的分子那么复杂,个个都像牛头马面一样,让人看了心惊肉跳,难保有天不会出什么大事。
越靠近谷海欣的小套房,音乐声就越大。
奇怪了,都快要十二点了,怎么还在听音乐,而且声音放得还不小,仔细一听,这……这不是那种很吵的电子乐吗?
她曾在电视新闻里,看到有人就是在一般公寓住所开轰趴吸毒,难不成谷海欣也……应该不会吧?她不会自甘堕落到这地步吧!
抱着半信半疑的心情,紫柔轻轻地敲了敲门。
这一敲,里头音乐顿然停止,紧接着,传来一记紧张的声音。
“是谁?”
“海欣吗?我啦,我是项紫柔,你的救命恩人!”她特地用玩笑口气说道,好让海欣不那么紧张害怕。
须臾,门才开出一小缝,海欣把她的行李箱丢出来。
她探出一颗头,脸色憔悴蜡黄,说道:“说好只住一个晚上,你现在可以滚了,掰掰!”
见她要把门关上,紫柔忙用手挡门。“对……对不起,昨晚我睡觉时,好像不小心把耳环掉到床上,我……能不能进去找一下?”
海欣眉头一皱,眼神迷茫,说道:“我会帮你找,找到再叫你来拿,你手机几号留给我!”
“不行,那是我妈给我的,有到庙里加持过,说能保平安的,我就是今天没有戴,所以早上出门被狗追,中午吃饭差点被蛋噎到,就连坐捷运也被色老头模屁……”
“好了好了!”听她说话头真痛。
奇怪了,刚刚摇头乐放那么大声就不吵,她才说两句就觉得她吵,里头肯定大有文章。
紫柔在心里这么想着,但她还是挤着笑,用着拜托口吻说道:“就让我进去找一下嘛,好不好?”
“不行!”谷海欣坚持不让她进来。
紫柔看她态度强硬,张着大眼,问道:“你里头是不是有朋友?”
“干你屁事啊!”
这时,从里头传来一记声音,谷海欣回头嘀咕了几声,又把头转向紫柔。
“我拜托你,你赶快走好不好?耳环我会帮你找的,你……”
突然间,谷海欣整个眼睛大睁,晕眩戚顿时消失元踪。她看着突然出现在紫柔后面的人,表情整个傻掉。
“怎么了?你的脸怎么好像看到鬼一样……”循着海欣的目光,她慢慢转过头去,当她看见谷缙云就直挺挺地站在她身后时,同样也吓傻了眼。
“不是跟你说,先让我沟通沟通你再出……”
比缙云早察觉出里头古怪不对劲,他大步上前,用力把门挤开,同时将房内电灯打亮。
这一亮,乖乖不得了,紫柔当场吓呆。
里头大约挤了七八个人,个个眼神呆滞,容貌枯黄,黑眼圈大得吓人,好像几天几夜都没睡觉,眼袋更是大得像牛蛙。
见到有人闯进来,所有吸毒鬼吓得拿起自己的包包一哄而散,不到一分钟,整个房间就剩下海欣、紫柔和谷缙云三人。
“去你的,谁叫你把我哥带来的,贱女人,烂货!”海欣恼羞成怒,举手就要呼紫柔一个巴掌。
谁知手还没到达紫柔的脸颊,就被谷缙云挡了下来。
“这就是你跟我说的,你想追求的生活?”
“我要过什么生活关你什么事?又没妨碍到你!”她的眼睛迷蒙,青春脸庞不再,苍老的容颜,就像个失意的中年女人。
比缙云任由她发泄,嘶吼,哭天抢地乱叫一通,而紫柔则静默不语,站在一旁,这样的局面,她不好出声说话。等到海欣哭累了,哭哑了,发泄完了,谷缙云这才拿起面纸,为她拭去脸上的泪水。
她感受到哥哥的那只大手在脸上游移,哥哥热热的手,把她冷冷的心,一点一滴融化,他不但帮她擦眼泪,还帮她把整张脸仔细,地擦干净。
他不像其他哥哥,发起火来就赏弟弟妹妹一巴掌,或是把人臭骂一顿。
她这位同父异母的哥哥,比起一般同父同母的兄长,还要来得爱她,不但没有打过她,连一句重话都舍不得说她。
比缙云紧紧将她搂在怀中,用温柔的掌心,抚慰她瘦弱容颜,像在安抚一只受伤的小猫,给予她全部的温暖与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