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太了解她的个性,亟欲解开她的结,以防她作茧自缚。
“不要,太晚了。你这时候到我家来,会引起邻居不必要的联想,”梨雯早巳打定主意与他保持距离,不可能让他此刻来她家,“在电话里说就可以了。”
“唉!你就是放不开,我们迟早要结婚的,干嘛怕引起邻居的误会?”唯中收起玩笑的口气说,“虽然我不是心脏的专科医生,但以我的医学背景,我认为事情并不如你所想象的可怕,别自己吓自己了。『随时可能发作』太言过其实了,适当的注意是应该的,但别太矫枉过正。”
梨雯听了他的话,并未解开心中的结,反而认为他是刻意安慰她,所以她不愿与他深入的讨论问题。
唯中知道她并未把话听进去,于是他另有打算,决定换个方式来解决她的困扰。
“明天下午把孩子交给我妈妈,你到医院来,我介绍这方面的权威——心脏内科主任卢德渝来向你解释。明天我会与他约好,你大约下午四点左右来。”
梨雯还是不说话。
唯中不禁生气的说,“宝贝,听好,明天下午,我会请我妈去把立轩带到我家。你坐计程车来,最近你的情绪不稳定,不适合开车。假如你敢不来,我就去你家把你架来医院。卢主任十分忙碌,你不可以爽约。”
“好吧!”她答应他。
其实,可以一解她心中的疑惑,她是十分乐意的,这是个难得的好机会。奇怪,她为什么不能爽快俐落的答应呢?难道人一生病,个性也变了吗?或是心中有太多的顾虑,以致不能坦然的面对?
第二天下午三点整,唯中打电话来提醒她,“梨雯,没忘记我们昨晚的约定吧?”
“没有。孟妈妈已经把立轩带去你家了,我会准时到达。”
“不要开车哦!我不放心,而且这附近很难停车,我会送你回去的。四点整,我在妇产科三诊的诊疗室等你。”
“你今天下午看门诊吗?”梨雯不喜欢他为她放下手边的工作。
“没有。不过才刚接生一个BABY。不必想太多,不会妨碍我的!”唯中笑着说,
“如果你不来,才真的是替我惹麻烦,卢主任看在我的面子,特地留下来等你。待会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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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梨雯来到医院,这是一所颇负盛名的大型教学医院,往常除了探病外,她根本不曾来这里。
迷宫似的走廊分散了她的注意力。终于她找到了妇产科门诊处,她伸手敲敲诊疗室的门。
“请进!”唯中前来替她开门。
梨雯苍白缺乏笑容的脸,令他心疼不已。
“别紧张,笑一个给我看,我不喜欢没有表情的脸孔。”唯中故意与她开玩笑,缓和她紧张的情绪。
梨雯无奈的苦笑一下,这几天,她早已不知笑为何物了,也几乎忘了该怎么笑。
唯中带她到心脏内科的诊疗室找卢德渝主任。
他把梨雯推坐在卢德渝的面前,“卢主任,麻烦你了。”他事先已把她的状况告诉卢德渝。
卢德渝手按着梨雯的脉搏,又用听诊器听听她的心跳。
“范老师,做个心电图。”卢德渝转头过去交代护士,“MISS吴,你带范小姐去。”
梨雯几乎毫无思考地跟着护士,依着护士的指示躺在诊疗枱上,解开上衣及胸衣的扣子,任由护士将心电圆的仪器黏贴在胸部、手、脚的位置。一阵阵印表机的声音,就如同她紧张又紧绷的情绪,毫无缓和的余地。
卢德渝看看心电图说,“是WPW没错,你平常会不会感觉心跳很快?有没有一分钟跳过一百多次?”
“没有。不过偶尔会觉得心跳不正常。乱跳的时候,觉得心脏好象要从口中跳出般。”梨雯不知如何描述修饰文词,此刻,她只能以最口语化的方式来表达自觉的症状。
梨雯不安地又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真的是一发作就要进加护病房?真的必须以电击的方式来急救?”
卢德渝笑笑,望着唯中说,“老孟,你这个医生怎么当的?怎么让你的女朋友有如此可怕的想法?”
“她不相信我的话呀!”唯中耸耸肩说。
梨雯瞪了他一眼。她不是不信任他,公保的医师说得太严重,先人为主,她实在无法轻松待之。
“我是这方面的专家,已经做过不计其数的CASE,WPW症候群是表示你身上比正常人多了一条传导神经。往常的治疗方式是开刀。目前最迅速快捷又安全的方法是借着心导管检查,找到多出的传导神经电烧,但并不一定根除,仍有复发的可能性,机率因人而异。有人做完后迄今未再发作,也有人两个星期之后又发作,视情况而定。”
梨雯至此感到宽心,至少还是有机会的。
卢德渝又说,“你考虑看看要不要做。如果不做电烧,遇到发作时,马上到医院挂急诊,以药物控制。”
“我要做,请卢主任安排。”她豁出去了,与其担忧,不如一试。
卢德渝和唯中皆被她坚定的口气吓了一跳。
“梨雯,你不要一副壮士断腕的样子,事情没那么糟。”唯中倒是希望她考虑,因为她一向没什么症状。他不要她后悔。
“我不要成天担心何时会发作,我快要被这种想法逼疯了。无论如何,我决定接受心导管检查和电烧传导神经。”梨雯肯定的说。
卢德渝十分佩服她的勇气,“好,你下星期一来住院,原则上住五天。”
梨雯问,“心导管要做多久?”
“一般的情况是三至四小时即可做好。下星期一,我会通知你来住院。”卢德渝说。
谢过卢德渝,唯中带梨雯一起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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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梨雯神色凛然,不苟言笑。
“我的好宝贝,该安心了吧!”唯中搂着她的肩,拍拍她,“上车吧!我们好好去吃一顿。”
昏暗的夜色,犹如她的心情,不知何时拨云见月。但黯淡的夜色仍有盏盏的车灯指引方向,她的明灯呢?
眼泪不由自主地盈眶而出,哭泣声引起了唯中的注意。他没想到她这么钻牛角尖。于是他在路旁找了个停车位,把车停好,关掉悠扬的乐声,他扳过她的肩面向他。梨雯不想让他看到这副模样,垂首不语。
唯中开口道,“宝贝,这个症状并不像你所想的那样可怕,我想是公保的医师传达给你的讯息把你吓坏了,以至于你认为我与卢主任在安慰你。我是有理由安慰你,但卢主任是权威的专科医生,你总该相信他吧!”
梨雯抬起头看着他,哽咽的说,“我害怕啊!心导管检查、电烧,光听这些名词就让我手脚凉了半截,更何况,我担心的不只是我一个人。”
“立轩在你住院期间,可以住在我家呀!”
唯中想得很单纯,梨雯的心思却是牵绕好远。
老天待她实在不够好,好不容易挣月兑离婚姻的桎梏,勇敢地接受爱情,满心以为苦尽笆来,幸福美满的日子指日可待。如今,不管她的身体是否恢复正常,她都不会再与唯中谈论婚嫁了。她不能拖累他,他们可以是朋友,但她却不容许自己放任自己的情感,越陷越深。
其实,她怕的是未知的将来。当自己不再是一个人,当自己心有所属、情有所寄时,总是会牵挂,担心幸福会不会一晃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