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有变故,雅鄘会通知我的,我已托掌柜的帮忙传话了。”
“什么?又是掌柜的?”
璇莹哭笑不得,回眸睐了他一眼。
“好奇怪,你跟全京城的掌柜都很要好吗?”
“那是当然!”绮南雁闻言仰头大笑。“本大爷不但入住时间长,好酒喝得凶,为人爽快好伺候,给房钱又特别豪爽大方……跟京城里各酒楼、客栈打了这么多年交道,偶尔差他们跑跑腿、传传话,有什么困难?”
“为什么老窝在客栈啊?”她十分好奇。
长住在京城里的男人,没个自己的“家”,甚至连固定落脚的地方都没有,衣食住行样样随便,如此乏人照料却不改其乐?再说饭钱酒钱加上住宿,也应该所费不赀吧!
“钱嘛……钱不是问题。”绮南雁神秘地笑了笑。现下回想起来,他除了初入江湖时手头偶尔拮据之外,好像再也没遇过钱的问题。一个人只要本事在身,自然有人捧着银两上门。当跑单帮的刀客、富贵人家的保镖,或是猎猎官府追缉的逃犯,不管什么事他都插过几次手。
手里的钱流来流去,他从来不太在意,不过上回为皇上办事,事后皇上要加官授爵,他不买账,只叫公公回话:“我是江湖人,要打赏烦请按着江湖规矩来,给钱实在。”他其实是说笑,想不到皇上十分干脆,一次出手就足够他封刀养老了,哈!
“我姐夫那儿不好吗?”她越想越是不明白。想不到姐夫官拜左丞相,自己高阁华楼,却让亲手足般的兄弟落拓江湖?
“交情归交情,我受不了他们官家少爷的气派,规矩多如牛毛,随便吃顿饭也有一堆排场……反正我孤家寡人,有地方睡就行了,在客栈里只要花点银两,衣食三餐都能打点,不是挺好?”说到底,他就是个道道地地的老江湖,要他呼奴使婢,他做不来,要他规规矩矩地行走官场,也办不到。
璇莹听他这么说,又想起借她这身衣服的年轻姑娘,不禁嗤了声。“你当然好啦——无行浪子,哼!”
绮南雁莫名其妙地望了她一眼。
无行浪子?在说他?怎么听起来酸溜溜的?
璇莹没瞧见他的异样,马儿缓缓出城,一路走到人烟稀少处,她忽然吁了口气,返身抱紧他的腰,挺直的腰杆儿瞬间化为泥,倒是把绮南雁逗乐了。
“啧啧啧,本性终于露出来了?”他忍笑说。
“好舒服……”璇莹满足地偎进他怀里,娇嚷道:“我好困了。”昨晚为了等他,根本一夜无眠。
绮南雁模模她头发,温柔道:“能睡就睡会儿吧!”马背颠簸,他尽力让她舒适地睡倒在他怀里,也没把握她能否安眠。
“嗯……”璇莹迷迷糊糊地放软了身子,不多时便沉入梦乡。
走入山径后,满山幽静,霎时将两人的身影吞没,绮南雁怕寒气逼人,便拿出斗篷包覆在她身上,缓缓随着曲折山势,回到他隐居栖身的木屋。
璇莹果真睡熟了,连他抱她入屋,将她安置在床上,也未能惊醒她。绮南雁小心收拾了采买物品,便去灶房生了把火,带着炭盆回到屋里。
烛火昏黄,照映在她脸上,抹不去的憔悴依然未离她姣好的面容。
不知如何,他脑子里突然闪过去年冬天,她满身贵气,拢着一件貂毛斗篷奔向他的那一幕——
“绮南雁!蓖请你得花多少钱?”
她兴冲冲地来到他跟前,意气飞扬的俏脸笑得天真无忧,又极其妩媚。
他低叹,伸手拂开她酣眠中微乱的鬓发,食指轻轻抚过她脸庞。
这般娇贵的金枝玉叶,跟着他这种行踪无定的浪人,到底有什么好的?难道不觉得辛苦吗?
璇莹眼皮颤动,缓缓睁开眼,迷迷糊糊地望向他,半梦半醒的。
“吵醒你了?”绮南雁歉然放开手,粗哑地低哝。
“南雁……”璇莹眯起眼,迷蒙地朝他漾起一朵甜蜜的微笑,从被窝里伸出藕臂,皓腕勾住他颈项,将他拉向自己。
没有一个男人抗拒得了如此诱惑……
绮南雁沉溺地想着,俯身吻上她颈际。璇莹发出一串难耐的嘤咛,仰头弓起背脊,更紧紧贴向他。
如此热情,激起了他的。
他翻转她的脸,沿着脖子吻向她耳朵,湿润的舌尖深入她左耳,反复地舌忝吮厮磨。须臾,她脸颊已泛满桃红,樱唇如丹,气息微微地转头迎上他的唇。
“莹儿……”他压抑着猛烈的,粗哑地低喃。
他爱她,多心疼她,舍不得她被糟蹋在他这样的人手里,曾经那么拼命推拒她,如今,炽烈的情潮几乎将他的心焚烧殆尽。
他珍惜地吻着她的唇,双手怜惜地抚遍她逐渐赤果的诱人胴体,这般冰肌玉骨的女子,原本不该在他怀里的……他辗转上她高耸的双峰,粗糙的掌心徐徐摩挲她婀娜柔媚的身子,逐次滑落到凝脂纤腰。
如今,他已回不了头了。
“嗯。”难以形容的快意顿时传遍每一寸肌肤,璇莹低垂眼睫,柔顺地承受情人对她施以的温柔,轻轻咬着下唇,酣然羞涩地低切轻吟。
她爱他,倾慕他,也许从第一眼见到这落拓不羁的男子,便悄悄地将他藏入胸怀。他是她幽闭闺阁里不可妄想的一片浮云,只能仰望、不可追逐的迷梦。可现下,她却在他眼前罗衫褪尽,浓烈的欢爱回荡在两人之间。
第8章(2)
***
往后在一起的这段时光,可说是既宁静又甜蜜。
林间的生活单纯惬意,加上绮南雁无微不至的照料,让她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废人,整天吃喝玩耍,自由自在,顺心如意。
本来嘛,叫她砍柴打猎无异是缘木求鱼,生火煮饭她也不会,简单的针线活儿她懂,不过山里只有他们俩,哪来什么针线活儿好做?绮南雁也不奢望她什么,只要她好好乖乖的,别在深山里走失或受伤即可。
两人多半是腻在一起的,自然而然就能吵起嘴来,难得宁静时,依偎着彼此悄然不语,心头也觉甜蜜。
“枫叶都红了。”璇莹坐在台阶前,仰头看着枝头红叶,伸出手,便接住一片飘落于地的红枫。
绮南雁原本正在一旁砍柴,这时忽然放下斧头,皱眉盯着山路的尽头。“有人来了。”他抹了抹前额的汗水,转头对璇莹道:“你先进屋,我过去看看。”
璇莹起身,不安地问道:“是来抓我的吗?”有人来?可她什么人影都瞧见,一点声响也没有啊!
“不知道。”他朝她摆摆手,随口应声,又叮咛她道:“你好好待着。”说完,他便沿着山路往外走去。
璇莹赶紧退回屋里,怏怏不安地坐在窗边,留意外头动静。
绮南雁去了许久,没消没息,一切仿佛凝滞不动,等候变得漫长难耐。
终于,她听见马儿嘶鸣声,探头一看,绮南雁和令狐雅鄘一边交淡,一边往木屋走来,两人身后还跟着一列队伍。
见是令狐雅鄘,璇莹顿时吁了口气,开门而出,喊道:“姐夫!”
“莹儿。”令狐雅鄘朝她颔首微笑,一袭月白便袍,手里把玩着折扇,姿态显得从容优雅。绮南雁插腰看了她一眼,转头对好友道:“外头风凉,你们在里面谈吧!”
璇莹狐疑地瞧了绮南雁一眼,却见他踱到一旁去,再度拾起斧头,一脸若有所思的模样。令狐雅鄘笑吟吟地走向她,身后众人则凝立在后方不动——
这副山雨欲来的模样,教璇莹一颗心不禁吊得半天高。
进屋就坐后,她立刻迫不及待问起:“如何?杀害杨兴岳的凶手,真的是别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