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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寐良妻 第22页

作者:苏曼茵

“所以……我爹爹促成这段婚事,真的没有别的意思?”难道爹爹将自己许配给他,只是单纯属意他这个人,没别的念头?

“那倒不是。”

令狐雅鄘忽然模模鼻子,莞尔一笑。“右相大人大概是想把我看紧些。”

嗯?璇翎不解地望着他。

“君臣间的信任本来就是脆弱又危险的。你不妨想,皇上为何要信任我?为何要对我委以重任?对皇上而言,我只是个少不更事的少年,年纪轻轻便身入染缸,将来难保不生别的念头,因此岳父才安排你我联姻,一方面为了稳固我的心性,另一方面也为了就近看管。等你生下子嗣,皇上和岳父对我就放心多了。”

说来说去,姻亲血脉的结盟要比利益结盟可靠多了。

“但这并不意味岳父有意牺牲你的幸福——”

他突然温柔一笑。“岳父为了确保我将来能为皇上所用,从我年少时就密切注意我。有很长一段时光,他经常隐密地与我见面,讲解法家王霸之术。他常说,在朝廷里,只靠正直是办不了事的,为了避免我重蹈先祖的覆辙,得先好好栽培一番。比起皇上,岳父对我更为信任,此次联姻,也是岳父首先提起的。”想当初为了哄他答应,可是将自家女儿的好处说得天花乱坠,将她捧上天呢!

如今回头一想,他总算明白为什么岳父认为璇翎是足以与他匹配、适合他的女人了。

她原是出身名门的小姐,而他,别说是收受贿赂、出入欢场了。更多更黑更脏的事都干过,打一开始,他就是抹了满脸脏污、在声色酒肉中踏入官场的,为了吸纳赵左相身边的势力,他不得不为。

他知道不知情的她看不惯自己的作为,但又对他爱恨交织,忍耐他种种行径。

她比他想像中聪慧,行事谨慎、沉默寡言,耳倾听、目如炬,了悟甚多却不多嘴。

她是不会为他带来麻烦,甚至必要时能成为他支柱的坚毅女子,看她甘愿为她爹爹做的,不就很清楚了?

“将来,会有更多教你看不顺眼的事……”他平心注视她的脸。“不管你看到了什么,可以相信我吗?”他漆黑的眸光霎时凝重,神情端正严肃。

这张脸真是颠倒众生,真是好看。

璇翎痴痴望着他。他的话宛如在最深最沉的夜里,点燃了一把焰火,温暖了她,照亮她一直苦涩的心房。

原来她的丈夫,并非她以为的卑劣之徒,原来她的爹爹,也不是只着眼于自己的目的,全然不顾她的死活,硬将她许配给他,爹爹曾要娘亲转告她:“外头的闲言闲语,当不得真。”她以为那只是安慰她罢了,原来,爹爹所言全是认真的……

她抬眼面对丈夫,依然是英俊如昔,依然那么教人心动,却又与之前截然不同。

她的目光,好像被他彻底吸引,再也移不开了——

第8章(1)

乌云掩月夜深沉,已经二更天了,卧房里烛火还亮着。

那把微弱的烛火,俨然是某人彻夜守候的倩影,教人远远瞧见了,便不自觉地加快脚步。

令狐雅鄘回到房里,伸手揭开床幔,蹙起眉头。

都什么时辰了,璇翎还未入眠,薄薄的单衣半开半露,身上随意披着的锦被早已滑至腰间,枕边搁着盏小灯、一篮布料,她手里还在缝孩子的衣裳。

“你回来了。”她朝他温婉一笑,动手收拾针线。

“孩子又不是明天就生了,忙着弄这个做什么呢?”

他可笑不出来。在他的视线里,她头低低的,乌亮光滑的长发披垂至床面,忽隐忽现的半边侧脸在烛光下显得过度白皙。“在等我吗?太晚就别等。你还有孕在身。”

璇翎伸手顺了顺头发,唇角噙着微笑说道:“我平常随时都在睡,还怕我睡不够?”

她只是无聊罢了,盼不到他回来,翻来覆去睡不着,拿起书本又老是恍神读不下去,索性拿起针线。

听说朝廷近来很不平静,左相被罢黜后,接连着几位追随左相的大臣也入狱了,废后的谣言甚嚣尘上。雅鄘鲜少提起外头的事,只要她专心安胎,可要她如何不提心吊胆呢?

明白了爹爹和雅鄘的关系后,这才知道,她生平至亲的男人都身处风暴之中。

“我好像一整天都在盼望这个时刻。”她弯起眼,扬起一丝浅笑,神情却有些恍惚。“早上眼巴巴地看你走,晚上眼巴巴地等你回来,你不回来,我怎么也合不——”

空气浮动,暗夜里飘来一缕淡淡的脂粉香气,很陌生的气味。璇翎眨眨眼,忽然忘了要说什么,呆住了。

令狐雅鄘默默注视着她,随后拿起她身边的针黹篮子,放到旁边的小桌上,接着月兑下外袍,就着铜盆梳洗一番,才回到床畔。

璇翎把小灯吹灭、挪开,已翻身睡下了。

乌黑睫扇低垂,星眸半掀半掩,明净如雪的侧脸枕着一只皓腕,因有孕略显丰腴的娇躯,让她瞧起来反而更加温润柔美,妩媚动人。

“日间这么贪睡的人,晚上怎么熬得住?”令狐雅鄘睡卧在她身旁,热切望着她,不禁伸手模模她乌亮秀发,悠长叹息。

璇翎没睁开眼,细声回道:“我没熬,是真的睡不着。”

他伸手将她拥入怀里,她便贴着他胸膛而眠,沉浸在由他身上传来的温暖,贪恋地依偎。

这一刻就足够了。

她逼自己松开郁结的眉心。自己对他并无所求,出阁前,她从未想过要得到什么刻骨铭心的缠绵情爱,何况他不是已解释过了,外头那些荒诞风流,只是不得不为罢了,她若懂事些,便不该在乎那些风风雨雨。

至少,他在她面前总是体贴入微,这就够了吧?

可惜理智上能这么想,心里却老是沉甸甸的,连笑一笑都酸疼。

令狐雅鄘忽然翻身悬在她身上,大手捧住她后脑,她睁眼,便迎上他落下的唇。

他深深吻着她,亲呢地摩挲她的唇办,继而探入她口中,热烈激切地恣意翻搅,她不知所措地张嘴低喘,却惹得他更加疯狂。

肌肤顿时燥热起来,她浑身软绵绵的,被他逗得喘息不休。“别……”她略略不安,柔荑微抵住他胸膛。“万一伤了孩子……”

“孩子?”他抬起浓浊的眼眸看她一眼,便放开她倒回床褥。难以平复的仍在体内流窜,他只得强迫自己别开脸不看她。

“你不喜欢这孩子?”璇翎惴惴不安地睇着他。瞧他忧郁的神情,似乎有什么心事,再者,从他知道她有孕开始,对月复中的胎儿就很冷淡。

没想到,令狐雅鄘倒是勾起唇角笑了。

“怎么会?”他涩涩想着,若不是为了这孩子,她根本不愿委身于他,说来说去,还是托了这孩子的福,不是吗?

想是这么想,然而胸口却像堵着什么,闷得他透不过气。

他对她,几乎毫无保留。他已把所有她想知道的全都说了,也期盼她或许会说些什么,无论什么都好,只要是能教他释怀的、安心的,什么都好。

她待他已不再冷淡,正如一般的妻子那样,但愿她主动敞开心房,竟是如此奢求吗……

“睡吧!”他疲倦地合上眼,低语道。

“今天是什么好日子?佛祖诞辰,还是哪一家的名门千金要出阁?”史璇莹头也不抬,漫不经心问道。

金织坊的老板娘笑眯了眼,走到二楼窗边往下一探。

是啊,街上不知怎的,忽然冒出一排好大的阵仗,一堆人、一堆马,中间夹杂着几顶官轿,还吆喝赶人,闹得人声鼎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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