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一个个应选之人都被丰都大帝一一否决,燕语吟也跟着越来越紧张。她听到了一阵阵逐渐加速的心跳声。她以为是自己太过紧张的心跳,孰不知今个儿一早,苍易陨便将她的五感完全封印住了,为的是怕她因为紧张而泄露行踪。
此刻的她只是苍易陨寄放于袖中的一只燕,是完全感觉不到自己的肉身的。她听到的,是他的心跳,他的紧张。
终于……要接近尾声了。
要放她出去吗?该放她出去吗?他等了她千年,盼了她千年,终于等到了她的出现,如果说千年前的那场相遇只是露水情缘,那这次的重逢可能就是上苍给予他的一个补救的机会,他难道要傻傻地放任她离去?他手把手地教她跳舞,间接地助她去取悦另一个男人?最后,还要亲手将她送到众目睽睽之下,看着她为别的男人一献歌舞?
原谅他办不到。如果爱情注定与他无缘,他宁愿将她化为一只飞燕,永远锁在自己的心牢之中……
他终于决定动用冥界的禁咒——锁心咒,将燕语吟封锁在自己的心中,不予释放。
锁心咒,十大禁咒之一,施法者可将罪犯囚于自己心间,可自由限定囚禁期限,刑期最长者可永久性地囚禁在施法者的心脏内,至死方休。由于此乃禁咒,施法者一经施法,稍有不慎便很容易会被法力反噬的强大力量所伤。
苍易陨不惜犯忌使用禁咒,为的只是徒留一屡怨魂。
他感觉到燕语吟在他心间不断地挣扎,他听见她的心在哭泣,在哀求。他狠心地听而不闻,这一次,他是铁了心不会再放手了。
他要将她留在身边,哪怕只是一个失了心的躯壳。只有这样,他心底缺了千年的缺口,才能得以填补。
燕语吟拼命地挣扎,在苍易陨的心中呼喊。
苍易陨!苍易陨!你在干什么?我们不是说好了的?说好你要帮我的,你现在反悔,那你连日来为我做的准备工作又是为了什么?你教我跳玲珑舞,不惜万难为我求得各种奇珍异宝助我减轻鬼气,增加仙气,为的又是什么?
眼看着玉帝即将宣布今日选妃赛中了了,一阵歌声传入灵霄宝殿。
最先听到歌声的是燕语吟。闻声,她忽然停止了挣扎,问道:“谁在唱歌?”
苍易陨是在她发问后才静下心来听到歌声的。他才刚隐约听到了些歌声,便看见阎罗天子飞一般地冲出殿外。众仙错愕。
作为今日的主角,阎罗天子今天一直不发一言,似乎对于自己的王妃是何人根本漠不关心。却在听到歌声的第一时间跑了出去,着实令人费解。
然而,更费解的事情还在后面。
“阎罗天子怎么忽然走开了?发生了什么事?”
“不知道啊……会不会是太失望了?今天参选的人全都不是要找的那个。”
“有可能……或许是一时难以接受,找个地方平复一下情绪吧……”
“哎……也不能怪他忘了礼数。”
怎么……众仙怎么好像都没听到歌声?从刚才开始便逐渐清晰的歌声由远及近,越来越响,没道理大家都充耳不闻的啊。
苍易陨疑惑地问身旁的一名同僚:“你有没有听到什么歌声?”
“歌声?”对方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答道,“众仙都在为阎罗天子离去的事情交头接耳,哪有什么歌声啊?耳背了吧你!”
正在苍易陨纳闷之际,胸口传来燕语吟的痛呼:“苍易陨,我好痛!我的心口好痛!”
“怎么可能?我明明已经把你的五感都封印住了!”话是这样说,但奇怪的是,他自己的心也逐渐痛了起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不行了……苍易陨,我好痛……”话音刚落,苍易陨感觉燕语吟在他心底失去了知觉,怕是痛晕了过去。
苍易陨捂着胸口向已经被阎罗天子气成猪肝脸的玉帝告退,临出灵霄宝殿之时,脑海中仍旧是那个问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未来得及深思,惊觉不对的他便立刻招来座骑飞回他自己的府邸。经过刚才的那一闹,他怕是已被锁心咒的法力反噬了……
阎罗天子随着歌声一路狂奔,片刻不停。每当他觉得歌声离他近在咫尺的时候,歌声往往会突然远去,让他继续奔走。如是反复,似乎在引他入局。
就算知道是一个局,他也必然要去。这个声音,化成灰他也听得出来。这个声音,就和上次他听到的那个声音以及入他梦的那个声音,一模一样。他可以断定,是那条人鱼在歌唱。
她的歌声,一次比一次忧伤,究竟她想要表达什么?究竟,她为谁而唱?
就在他终于到达歌声的发源处时,歌声戛然而止。
他惊觉自己在不知不觉之间已经到达了结界的边缘。抬头望去,只见巨型灵蛇盘身而睡,丝毫不见人鱼踪迹。
失望之余,他越发觉得奇怪。那尾鱼,与他梦中女子如此相似,又可自由出入冥界重地,而且任凭他派人如何查她行踪,亦不能查出分毫。究竟她是何方神圣?
第6章(2)
一回到敬王府,苍易陨便不顾自身的伤势,把燕语吟自心间释放了出来。他这一伤,怕是要累及上百年的仙气化为乌有了。不过这又何妨?能将她留在身边,哪怕损耗的是他这几万年的仙气,他也势必会双手奉上!
看她眉头深锁,竟是连梦中都愁容满面。心下一紧,当即掌心向下触于燕语吟的额际,欲窥探她的梦境。
她的梦模糊不清,烟雾弥漫。他一开始探她的梦,周身便被云雾环绕着。多年为仙的经验告诉他,他被人刻意扰了梦,有人不愿让他入这个梦。谁会这么做呢?这么做的理由又是什么?普通的鬼役小仙自然是没有这个能力的,那么这个人的身份地位绝对不会在他之下。将所有同僚的名字在脑中过了一遍,心里还是没有谱。
放弃探梦,他坐在床沿凝视了燕语吟许久,决定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这个梦从她的记忆中删除。
不让他入梦,必是这个梦和他有关。在不知道这个梦的内容之时,他本能地觉得不该让燕语吟做这个梦。
冥冥之中,似乎有个人,主宰着所有人的命运,隐瞒着一个关乎所有人的秘密。
燕语吟昏迷了足足七天七夜。
当她醒来的时候,睁开的第一眼看到的便是枕着她床沿熟睡的苍易陨。
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他。其实,在这些天里,她是有很多机会仔细看他的,但是她从不曾看过。
她第一次发现,他其实是很好看的。眉清目秀,一脸书生气;肤白胜雪,一点也不亚于女子。他的脾气及人品在冥界都是有口皆碑的。这样一个受众人尊敬的鬼王,如果告诉别人他在府中藏了一名女子,怕是所有人都不会相信吧。
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笑,燕语吟伸出手轻轻抚了抚苍易陨的脸庞。刚一触及他的肌肤,她的手便触电似的抽了回来。
她在干什么?他害得她复仇的梦彻底幻灭,害得千年以来支撑她咬牙忍受痛苦的支柱毅然颓倒,害得她突然间失了目标,眼下脑中一片空白,不知以后的日子该怎么办。她居然一点也不恨他?!
不可以,她应该恨他,应该恨透了他!
“你醒了!”正当她千丝万绪之际,苍易陨已被床上的轻微动作吵醒。看到她平安无事地醒来,连日来压在心中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下来,不由得露出了七天以来的第一个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