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是的,小的……小的不是这个意思,请大少爷息怒。”襄巧雨赶紧跪地求饶,只要别被他看出自己的不对劲就好。
“其实也没什么,”花颜突然觉得戏弄她很有趣,也许要她来当自己的书僮是正确的选择。“因为我今年要参加科考,会用功到比较晚,所以把你移到我隔壁的空房里。”
“是的。小的知道了。”她眼睛一亮,原来如此,但旋即脸色又黯了下来,以后要更小心一点了,否则早晚会穿帮。
花颜没忽略她数变的脸色,心中无比肯定她有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自己一定要揪出他的小辫子,如果他胆敢对花家不利,嘿嘿嘿,那他可就该死喽!
***
安顿好自己的新住处,走到房外,襄巧雨想到日后必须一直跟在花颜的身边,不禁感到惶恐。
的确,诚如花颜所说的,他是不同于花照,聪明有智慧,冷静、反应灵敏,而且也不会如“采青园”里的人每天都是忙碌的,不会太过于在意她。可是她心海深处却另有一道喜悦的呐喊发出。
没有众多的星子陪着月牙儿,天空有些孤单。
满园的花儿依旧盛绽,不一定因为有人欣赏才会吐芬,观音竹也兀自斜向庭柱旁,不是因为别人的希望才站得高挺,所以月夜下的人儿也是孤芳独赏。
“花间酌酒邀明月,竹里题诗揽绿云。”襄巧雨恣意地吟出心中的感受,因为月下无人伴,只有明月随。
“茗外风清移月影,壶边夜静听松涛。”蓦然,一个熟悉的男音打破这样深谧的环境。
回身站起看向来人,“对不起!大少爷,小的吵醒了您,请您原谅。”襄巧雨真的是被吓了一大跳,此刻手脚依然颤抖着。“小的这就伺候大少爷回房休息。”
“不急!”伸手拦下起身要进屋去的人儿,“没想到你真是月复笋满车,文采颇丰,难怪照弟会特别喜欢你。”可不是吗?自己也是被他所吟出的诗句所牵引,不自觉将脑中出现的两句诗文自然地吟诵出。
“岂敢,小的不敢以文采自傲,只是偶然月兑口说出而已。”回答时,襄巧雨的表情有些怪。她觉得自己这次真的是遇到了怪主子,才几个时辰的光景罢了,原对自己嫌得一无是处的他,现在又突然说出赞美的话,他的心境还转变得真快。
见她的表情,他不禁感到不好意思,因为之前将人家说得那么不值,现在的自己反而有些尴尬。“你一定在想我是个怪人,讲话前后不一致,对吧!”他很有自知之明,为了打开僵局,自己得先承认失误。
“呃……小的不敢。”突然觉得好笑,襄巧雨首次在他面前露齿绽颜笑开。
“你……”她的笑容让花颜陷入沉思,沉默了片刻,“你的笑容让我想起一位故人。”
“那位故人一定是女的吧!”她觉得胸口忽然有一股酸酸的味道窜出。
“咦!你怎么知道,难道你会读心术不成?”他好惊讶。
听到他这样反问式的回答,襄巧雨的心抽了一下,“光看大少爷那抹痴醉的表情就知道了。”她努力保持平静,不让他看出自己因为这件事所造成的情绪波动。
“嗯!这件事放在我心里很久了,一直找不到适当的人说,没想到今天居然会向你提起,真是怪异得很。”花颜为自己见了她就反常的行为摇头苦笑。
“是这样的吗?那我该是感到幸或不幸呢?”她平淡地说。
“幸或不幸?为何这么说话?”他有些受伤,这就是自己一直排斥崔巧语的报应吗?
“能得到您的信任,说出心中深隐的情事,是幸运吧!但如果小的不小心说溜嘴而泄了密,可能让你责难或怨恨一辈子,不是不幸吗?”她是实话实说的唷!
花颜先是一愣,继而大手一揽,将手搭在她的肩上,“你真的是很奇特的人,我发现继家人之后,我也开始喜欢上你了。”他没有多想地说出最后一句话。
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听到他如此说,襄巧雨的心跳开始不受控制地猛加速。
“我告诉你这件收藏十二年的故事,很古老了哦!”很自然地让头靠向她,他的思绪一下子回到自己八岁的那一年……
***
爹娘带着他和妹妹,一起参加大臣们的新年聚会。对小孩来说,那是最无趣的聚会,因为男人边喝酒边谈政事,女人则谈论哪家的儿子配哪家的姑娘,谁的丈夫要升官了。
于是,他自己溜出了会场,跑到外头的大院子里玩耍,正巧碰到一位母亲带着四岁大的女孩在外头闲逛。小女孩与自己的妹妹一样大,可是她的笑容却是妹妹比不上的。
一看到她,他就想逗她,因为那一双骨碌碌打转的大眼睛,一直笑个不停的小嘴儿,比始终爱哭的妹妹讨人喜欢。
后来,那位母亲因为当军官的丈夫叫唤,于是拜托他照顾女孩。两人跑到大树下捡拾掉落的树果,无意间发现一只落下巢的雏鸟。
看到小小的鸟儿没有长齐羽翼的身体,那个小女孩哭得好伤心,她说:“小小鸟儿要跟妈妈在一起才会幸福,否则会死翘翘,鸟妈妈找不到小小鸟,也会伤心得不得了。大哥哥,你能不能帮小小鸟的忙,让它回到树上的巢去?”
为了再见到她的笑容,他大方的应允,“好哇,大哥哥帮它回到鸟妈妈的身边,你不要哭,要笑给大哥哥看,好不好?”
“好!‘小鱼’不哭,‘小鱼’笑给大哥哥看,大哥哥要送小小鸟回家!”说着,她真的再用笑脸对着花颜。
“小鱼?这是你的名字吗?怎么听起来好奇怪?”
“是啊!爹跟娘都是小鱼、小鱼的叫我。”
“哦!”花颜想了想,也许是类似的发音,但四岁的小女孩不识字,跟她解释不清,所以没说清楚吧!
他爬上了树,想将小鸟放回巢中。但鸟妈妈为了要保护幼鸟的安全,将巢筑在比较细的高枝处,不是挺容易到达。
巍巍颤颤地往上爬,虽然顺利放鸟还巢,但他也摔下树来,割伤了手指。
看着他不住淌血的手,“小鱼”又哭了,花颜一面忍痛,一面安慰着她。
忽然,“小鱼”找到身上娘给的手绢,又拉下一条绑辫子的发带,为他简单而用心的包扎伤口。
“哇,小鱼妹妹,你好厉害,怎么会包扎伤口?”很不可思议,才四岁这么一丁点儿大的小女孩,可能连自己的名字都说不清楚了,却会包扎伤口。
“是娘教我的,因为爹要打坏人会受伤,小鱼要学会包扎才能照顾爹。”
“那等大哥哥洗干净了手绢以后,再还给小鱼妹妹好不好?”
“好,大哥哥勾勾手指,不能黄牛哦,下次我们再一起玩。”她伸出小指让花颜与她打勾勾表示承诺。
此时正好一只小毛毛虫掉进她的衣领,他只得帮她解开衣服抖去毛毛虫,瞧见她的胸前有……
花颜突然就此打住,停下后续的话。
“她的胸前怎么了?”襄巧雨好奇的问。
“没……没什么。”怎么能告诉别人她胸前有一个很像月牙儿的胎记。“一直到现在,我从不曾再看过有哪一个人的笑容跟她一样,像阳光般让人温暖。但是刚刚看到你的笑容,我觉得好像又看见她的模样。”
襄巧雨心中有种颇复杂的情绪,原来充其量自己也只是与他心中长忆不去的人影相似而已,她到底是该哭,还是该笑?
“好奇怪,我在女孩子的身上看不到的样子,竟然会在一个男孩子的身上看到。难道你跟她有亲戚关系吗?”花颜脸上有股落寞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