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里有许许多多的回忆,和阿飞一起说过情人间都会说的甜蜜傻话,和他一起做过种种愚蠢可笑的傻事。
最初是自己亲手织就欺骗的网,可是没想到,最后被束缚住的却是自己的心。
此时此刻,她是真心想为他留下,一辈子做他的女人。
可是她却不能,因为她的肩上还负载着父亲的遗愿和许多人的希望;至少目前,她没有权利选择自己的人生,只因为她是潘雅笛。
用手抚模着卧室的木门,这扇门的后面睡着她最爱的男人。
“阿飞,我爱你!记住,我是你的,永远都是!”轻轻地对着房门许下承诺,她感到热烫的泪水自眼眶中流下来。
亲吻那扇门,彷佛亲吻着他一样。
她头也不回地走向走廊的尽头,无声无息地打开那扇把她送回潘雅笛世界的大门。
第八章
当阿飞睁开眼睛,房里孤单空旷的味道告诉他--她走了。
躺在床上,他觉得自己的心在滴血。
经过昨夜那么激情的缠绵,在自己放下自尊,一再要求她为自己留下之后,她竟然还是选择狠心地转身离去。
身旁,她曾睡过的枕头上还留着她身上的气息,轻轻抚模着她睡过的地方,他的手指不期然地碰到一张字条--或许自己还不该绝望?他的心一下子狂跳起来。
阿飞:
对不起,我必须走了。尽避我走如此地舍不得你、舍不得黑街,但是我有我不能放下的责任必须要去完成。
昨夜你说我走你生命中的奇迹,同样的,你也是我的。
是你让我知道了有情相守,就算走在世界最黑暗的地方也是一种幸福。如果可以让我选择我最心爱的东西带走,我希望可以把你放入我的行囊。
可惜,这是不可能的。因为你也不能放下你对黑街、对你的兄弟们的责任。我们都是不能自己选择人生的可怜人,我不能要求你等我,因为这也许会是个无止境的等待。所以我只能祈求上天,让我尽快完成自己的责任,早日回到你的身边。
不管怎么样,希望你记得,我是你的,永远都是!
小笛
“就这样吗?潘雅笛小姐?”对着她留下来的字条说话,阿飞的口气既无奈又自嘲,“既然我们都不能离开原有的生活轨道,那么说再多又有什么意义?”
放开手,让字条缓缓飘落地面,一如他失去所爱后的失落心情。
半年后
时光在不知不觉中流逝,黑街依旧在B市重复着它既黑暗又神秘的传奇故事,黑街的人们依旧过着属于他们的,昼夜颠倒的生活。
晚上六点钟,阿飞的战车准时地停在他的地盘,一家酒吧门前。
停好车,他大步走进去。
“飞哥,你来了!”酒保老远就看见阿飞,他的叫声使其他兄弟也纷纷停下手里的工作,向阿飞打招呼。
阿飞淡淡地点了点头,示意大家继续做自己的事情,然后他来到吧台前坐下。
“老规矩。”修长骨感的手指轻敲了一下吧台,酒保立刻在他面前放好一整排的酒杯,依次倒上酒。
一共十八杯,这已经成为半年来阿飞每天的开工酒。喝完它们,他就要开始每天最重要的工作--街头赛车。
阿T进来的时候,他刚好喝完第十七杯。
“飞哥!”
“今天情况怎么样?”阿飞放下第十七只空酒杯。
“赔率不是很高,大家都知道飞哥你赢定了啊!不过那个澳门佬倒是有点古怪。”
“哦?怎么个古怪法?说来听听。”
“他居然带了三十万买自己赢。”
“那不是很好吗?不然没人赌他赢,我们赚什么?”阿飞不甚在意。
阿T还是觉得事情有点奇怪,“他怎么那么有把握自己会赢?他的对手可是飞哥你耶!”
“别想了。”仰头喝掉最后一杯酒,阿飞拍了拍阿T的肩膀,“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出发吧。”
兄弟俩骑着各自的机车前往赛车场。
阿T的目光落在自己前方不远处,骑着红色战车的阿飞背影上,好像一团流动的火焰。
那个台风夜之后,他再也没有见过潘雅笛。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潘雅笛会离开飞哥,更让他费解的是,本来他以为飞哥会因为潘雅笛离去而失落颓废,但他第二天却好像没事一样地视察业务,还参加已经有一段时间没碰的街头车赛。
看飞哥的样子,就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所有关于潘雅笛的一切,也彷佛随着那个突来的台风被卷得无影无踪。
现在的飞哥,依旧是大家公认最强的男人。或者说,他比以前更热中于挑战和征服。短短的半年间,他在黑街的地盘已经扩大了一倍。而他参加的每一场车赛,更是帅到从来没有输过。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着飞哥的背影,阿T的心里总有种隐隐的不安。
他总觉得潘雅笛离开的时候好像带走了飞哥身上的什么东西,让他对现在的飞哥始终有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从后视镜里注意到阿T落后他一段距离,阿飞回过头,“阿T,骑车的时候不要失神!”
阿T一愣,马上催油门跟上去。
那一晚,阿飞又赢了。
从裁判手中接过澳门佬的三十万支票,阿飞带着自己的弟兄去泡温泉庆祝。
泡在冒着热气的池水中,喝着冰啤酒,实在是一种享受。
阿T忍不住吹牛起来。
“我就说嘛,那澳门佬怎么对自己那么有把握,他的对手可是飞哥耶!丙然是有阴谋。你们猜怎么样?那个死澳门佬竟然贱到找人埋伏在隧道里射飞哥的车轮。”
“那后来呢?”大家听得很紧张。
“飞哥当然没有中计!他老早就让我在隧道里等,那个混蛋刚想动手,就被我打得满地找牙,没法再作怪!”阿T举起一只胳膊显示自己发达的肌肉。
“老T,想不到你还挺有一套的嘛!”一个兄弟夸奖阿T。
阿T不好意思地搔搔头,“也没什么啦!还是飞哥厉害,一眼就看穿澳门佬的诡计。说到这个--”他转过头看着靠在池边闭目养神的阿飞,“飞哥,你是不是会未卜先知啊?”
“你以为飞哥是神算吗?还未卜先知呢!”
“本来就是嘛!”
闭着眼睛休息的阿飞一直没有开口,只是嘴角露出一丝浅不易见的笑容。
未卜先知吗?那只不过是一个习惯身处危险之中,自我保护的一种本能。
在去赛车场的路上,经过那条隧道时,他的心里就有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隧道里的灯坏了,几十米的长度,只有两端靠近洞口的地方才有光亮。
当时他突然想到,如果有人埋伏在这里,等他的车子一进隧道,机车上的车灯就会使自己成为埋伏者攻击的靶子。
所以他突然决定不让阿T跟自己去赛车场,叫他留在隧道里等。
结果,他猜对了,不仅逃过一劫,还赢得比赛的胜利。
潘雅笛说她是靠灵感工作的人,其实他在黑街打拼也要靠敏锐的感觉。
只不过,她靠灵感维持艺术生命,而他则是靠灵感保住性命。
他们是多么的相似却又天差地别的两个人。
怎么又想起她?深吸一口气,他把头埋进很热的池水中。
半年了,他拼命地抢地盘、赛车、打架,让自己忙得像停不下来的陀螺。
也许在别人的眼中,他恢复了从前的斗志。但是他自己心里很清楚,这些都只是逃避不被思念征服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