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楚落尘微微一笑,眼神带著询问的望向颜含情。他总觉得她神情有些诡异,如同做错事的孩子正在竭力掩饰。
对上他的目光,颜含情装傻一笑,行至冷清寒身后。
武当掌门无尘道长拱手向楚落尘道:“这位公子想必就是右护法口中的楚公子,贫道见过。”
“不敢当,在下楚落尘。”微微一怔,楚落尘随即还礼,他从未现身江湖,不知这位道长为何突然转向他。
“柳施主传人果然风神如玉,气宇不凡。”无尘道长又问:“不知令师近来可好?”
楚落尘暗叹一声,终於明白,颜含情为何会如此心虚了,原来是她早泄了他的底。
“家师已四海云游多年。”
冷清寒目光森冷的回头望了颜含情一眼,这妮子是越来越大胆了。
颜含情眼观鼻!鼻观心的不敢吭声。
“累吗?我们去休息一下。”回望向楚落尘,她柔声轻问。
两人於是在崖上寻了两张椅子坐下。
自始至终,冷清寒不曾主动与任何一派掌门打招呼,武林中人大多知晓她的性子,便不以为杵,不过也有少年得志,心高气傲的年轻俊彦心存不满。
两人方一入座,天龙堡堡主慕容云飞便首先发难,“崖上三排座位只有一派之主才有资格入座,这位公子贸然占据一席,不觉太狂傲无礼了吗?”
“慕容堡主说得有理。”无双会会主叶观舟傲然一笑,“华山千仞崖是什么地方,岂是文人学子游历之所?”
千琼谷谷主宫千雪笑声乍起,附和道;“说得好,柳飘絮的弟子不过尔尔,何香识得大体。”
这群人无一不是年轻一辈顶尖高手,早在江湖中创下傲人基业,少年得志,不免心高气傲,他们不满冷清寒恍若冰霜的态度,可发作不得,遂将一腔心火尽数向楚落尘身上发泄。
冷清寒目光冷冷的一扫,话声冷得可结冰渣子,“便是坐下来又如何?”
叶观舟被她看得浑身泛起寒意,随即一挺脊背,“冷楼主要坐,在下等自没有意见,但这位公子嘛……”他故出忌顿住,不再说下去。
冷清寒经他们如此挑衅,怒火疾速上升,手腕一翻,欲给他们一顿教训,却不料被楚落尘按住。他轻轻淡淡一笑,如一阵和风拂过,化开了场面上的冰寒,“这位少侠,在下又如何?”
怔怔的望著他那抹轻淡而温柔的笑,叶观舟一句话也说不出口,他给人的感觉是如此温柔善良,让人不忍吐出一句伤害他的话。
楚落尘接续又道:“大凡世间万物本无贵贱之分,各位又何必以身外虚名将人分为三六九等,何况江湖中人只求节义,自当更是不问贵贱,且天下之大,莫非王土,今日我登上这华山千仞崖,想来亦无不是之处。”
他侃侃谈来,自有一种从容高贵之气,直驳得几位青年才俊哑口无言!面面相观后悻悻然各自坐下,等待呼延竟雄的到来。
觉远大师与无尘道长相视一笑,对一群年轻人的明争暗斗深觉有趣。
正午时分,随著一声清啸,山道上出现十一名胡服男女,当先一人眼眸微带绿色,面色阴沉,正是呼延竟雄。
崖上众人纷纷起身,神色凝重,只有残月楼三人对此视若无睹,楚落尘依旧靠在椅上闭目养神:冷清寒目光始终不离他左右,轻握他泛著凉意的手,带著不舍:颜含情则无聊的侍立两人之后,灵活的眸四处乱瞄,看天看地看山看人,没个定处。
“呼延主。”觉远大师双手合十,表现一代宗师的沉稳。
仰天长笑,呼延竞雄狂傲的不予还礼。
“少林大和尚果然好见识,本尊确实是白骨教教主呼延竟雄,不过,大和尚何不改口,唤声盟主听听如何!”说完又是一阵大笑。
一席话激得中原武林群情震怒,呼延竞雄的狂效无视超出常人可以忍耐的界限。
慕容云飞首先轻叱一声,道:“好个无礼狂夫,无怪乎人说化外之民不识礼义,今日我总算是见识到了,倒也要谢你一谢。”说罢当真躬身一礼,看得中原众人,大笑出声,直觉出了口恶气。
爆千雪抚掌笑道:“对极、对极,我今天也是长了见识了,实在是多谢多谢。”
呼延竞雄一张脸由白转红,再由红转青,著实气怒到了极点,凌空一掌向慕容云飞劈去,觉远大师见状,双掌平平推出,两股掌力虚空相接,激起飞沙走石,只见觉远大师跟路的后退两步,一丝鲜血自嘴角滑落。
无尘道长惊呼一声,“极天魔功!”
“老道倒是识货,正是极天魔功。”呼延竞雄山口信的狂傲长笑道。
极天魔功向来被尊为邪派第一,数百年来练成之人寥寥无几,今日一练成,绝对都是颠覆江湖的一代魔头。
“阁下不过练就极天魔功第九层而已,二十年前,域外天魔轩辕肃将极天魔功练至第二十层,尚败於中原武林,难道阁下妄想凭藉这九层功力在宇内称尊?”平静而祥和的语声缓缓流泄,楚落尘扶椅起身淡淡的笑道。
冷清寒随:三护卫身旁。
呼延竞雄阁言惊,料不到竟有人能一眼看破他的修为,第一次他正眼向楚落尘崞望去,然后心下一怔,难以想像刚刚开口的人竟是那么年轻、纤弱,而且步履虚浮,一眼即知他不谙武功。
移开目光:他不愿与那清澈的眸相对,那使他有种被洞悉一切的感觉,他将眼光改定在冷清寒脸上,“你是冷清寒,残月楼楼主?”
什么话都没说,冷清寒一脸冷凝,反倒一边的颜含情扮了个鬼脸,笑道:“连堂堂残月楼楼主都不识得,竟然有脸来中原武林混,不知死活。”
人才上华山,就连续被几名武林后辈羞辱,呼延竞雄一口钢牙差点咬碎,骤然飞身而起,一掌向颜含情天灵盖击去。
冷清寒微一提气,现出柳絮随风身法,飘至半空时,两人双掌击实,呼延竞雄一个倒翻,落地时稳稳站定。冷清寒身形飘飞,如同被微风带起,轻轻巧巧落於楚落尘身侧。
“无定无思。柳飘絮是你什么人?”呼延竞雄惊问。
二十年前,域外天魔即是败在无定无思此功夫之上,今日他碰上本来断无生机,但因冷清寒尚未练至炉火纯青,才堪堪与她战平。
而他这次浩浩荡荡向中原武林下战帖!就是仗著柳飘絮不知所踪,自恃极天魔功再无克星,却不料柳飘絮的绝学“无定无思”竟让冷清寒使出。
冷清寒不发言,只是冷眼看著他。
强压下愤怒,呼延竞雄踏前一步道:“冷楼主年纪轻轻,却已武功盖世,本尊打心底佩服,若冷楼主愿意退出今日之战,本尊保证,日后残月楼在江湖中自行其事,毋需受制於任何人,当然,包括本质在内。”
“住口,呼延竟雄你这个无耻匹夫,自视没有胜算就来这招,你丢不丢人?”
叶观舟怒叱,不齿他的为人。
“不错,任何中原武林中人都不会为你花言巧语所动,死心吧你。”宫千雪清脆的声音响起,虽是冲著呼延竞雄说的,目光却不时的瞟向冷清寒,时刻注意她的反应,但她的表情实在太冷,叫人看不出心里的盘算。
无尘道长扶著觉远大师,身后是峨眉慧明师太、华山云磊掌门等,这些武林老一辈泰山北斗均默然无语,静待事情的发展。
他们明白,除冷清寒外,在场之人已无一是极天魔功的对手,但他们无法强求冷清寒什么,一切由她自己决定,他们所能做的,只有凭著一口气守住中原武林数百年基业,纵使是以生命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