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父。我不会有事的!离儿是福星福将,离儿有姨父姨娘,还有整个皇朝的庇佑,所以离儿一定不会有事。姨父,您不要担心,只要相信我就好了。”他有他的自信。也有他的坚持。正因为如此坚持和自信,使他拥有和长相完全不同的个性。
这是秦家人的个性,坚决?魏寒想到了秦容盈,浅离的母亲。当初那个女子宁可选择和孩子一起死亡,也不要让他有任何闪失。是的,不错,由於她的死亡,他的帝位更加的稳固,可是她也许永远也无法听到,这辈子他最大的后悔就是没有保护她。如今,这个孩子却用与她母亲几乎一样的眼神看著他,让自己放心,好让他再去为自己涉险。
“孩子,你真像你的母亲。”他感叹道,也诉说著自己的遗憾。是他,让她背上了不洁的与妖怪私通的罪名,是他促成她的死亡。
“但是,我却不是我的母亲。”有很多事情,虽然谁都没有说过,但是他这样聪明睿智的人,又怎会不知道呢?他这样说,是在承诺,向著帝王,也是向著自己亲人承诺,他不会像他母亲那样轻易死去。
“一定会活著回来?”
“离儿几时骗过姨父了?”他头趴在魏寒膝上,声音倒有几分撒娇的意味。
於是,魏寒只得妥协。
“好,你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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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傍晚,叶玄真拿出砚台准备写字,写完一首诗,习惯性地回过头问:“秦离,你看这首诗写得可好?”问完之后,却只听见在身后的芦儿笑了起来。
“公子,浅离少爷不在,你问哪个呀?”
他不禁笑了起来。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习惯有秦轩这样一个人时时出现於生活中。因为想起他,叶玄真不免想到,似乎,有好多天没有看见他了,他在干什么呢?
他用笔支著自己的下颚,发起呆来。
“公子,我们何时出发呀?”
芦儿听似无心的问题,突然吓了他一跳。
“芦儿,你说什么?”
“公子不是说,浅离公子不是你要找的人,而我们在这个地方逗留许久却毫无收获,那么就没必要留在这里呀。”
手中的笔因芦儿的话而跌落下去,乌黑的墨把纸弄脏了,连衣服都无法幸免。
芦儿连忙替他捡起笔,又替他月兑下脏了的外衣。
叶玄真只管自己皱著眉,自言自语道:“不错,多留也实在没有什么意义。”
芦儿收拾好残局,退到了床边,迳自开始叠床整理衣物。
“芦儿,你做什么?”
“自然是收拾呀,公子不是打算要走了吗?”
叶玄真眉皱得更加厉害了,艳丽的脸虽然一如往常的娇媚,却还多了些浮躁。
“急什么,浅离和我约了一起看桃花的。”
“看桃花?眼下才是初秋,那岂不是要等到明年了吗?”芦儿笑嘻嘻地问。
“反正又没有什么大事,再多留一年又有什么关系?”他回答得理所当然,抬眼时看见芦儿一脸莫名其妙的笑意,“怎么了?”
“公子和以前不一样了,以前您可绝不会说这些话的,在公子心“中,这个浅离公子的分量一定很重吧,甚至……”
芦儿聪明地住了口,然而叶玄真一下子就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
不同了,他不同了,心不同了,本是寂寞的灵魂,却渐渐有了醒来的。是因为他吗?可是浅离并不是轩亦呀。难道如此坚定的心也会改变?他困惑地摇头,渐而又笑。
“不等春天了。”他终於下了决心。
“不等了吗?”
他点头。
‘何时走呢?”芦儿追问。
“也许明日,也许一月之后吧。下次,浅离来时,我们就向他辞行。”
如此痛快的回答,倒让芦儿不解了,他还以为这位浅离少爷是不一样的,他可以让他的公子从此开心起来。原来,还是一样的。
那位叫做轩亦的神仙到底有什么好呢?会让一个魔如此执迷不悟,如此纠缠不清,这么久了。几乎舍弃了一切,还是不放弃。
芦儿问:“公子,为什么魔会喜欢上神仙?”
叶玄真笑著看他,表情是一贯的纵容。“其实我也不知道,当我第一眼看见他时,我就被他的安静祥和给迷住了。他是不同的,他的身上没有任何属於的东西,淡淡的如风,他的气质在魔界,不,在三界都是独一无二的。他潇洒自在,酷爱自由,可是偏偏又悲天悯人,放不下一切,结果往往自己累得半死。”
第一次看见轩亦时,他才刚刚成魔,法力很低,常常无法变出正常的人形,夥伴们都笑话他。有一次,他躲到一处哭,正好被来魔界巡查的轩亦看见,轩亦没有因为他低下的身分和丑陋的模样对他有丝毫的嘲笑,反而温柔地抱著他,告诉他其实他很可爱。轩亦还说,世间的万物都是可爱的。
那一天,他就被轩亦迷住了,被他温柔的眼神。被他动人的声音。那一天,他就作了决定,一定要变成最美最美的样子,然后去找轩亦,陪著轩亦,永生永世。
后来,魔神大战开始。他的父亲要他去攻打神界:他不从,反而一意孤行从魔界偷偷跑到轩亦的地盘,从此与父亲反目成仇。
“潇洒?自由?悲天悯人?那不正是浅离公子吗?”
芦儿的一声惊呼,让叶玄真跌回了现实,也让他突然醒悟。浅离和轩亦是多么相似,容貌纵然不同,声音也变了,可是个性却是一般无二。
“是吗?”
“当然,公子没有发现吗?”
确实。可是这又代表什么?不同还是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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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玄真以为很快就会见到秦轩,可没有料到,这一等居然又过了十天。这样的情况,可是从来没有过的。於是,叶玄真有些心烦了。
芦儿说,既然担心浅离公子,那为什么不去找他昵?
他觉得有理,就去了。
叶玄真曾经在秦轩的陪同下来过一次秦府,也见过他的家人,他的姊姊秦芾。
那是一个非常特别的女子,若不是满脸的病容和惨澹,她也是美丽的,虽然不如秦轩,但各有千秋的。
“芾姊。”他把手中的食盒递给站在一边的下人,“听浅离说,一入秋,芾姊就会胸口发闷,气息难调,所以特地做了点清心的药膳,希望对芾姊的病情有所帮助。”
秦芾穿著一套水蓝色萝裙,倒有几分水中仙子的雅致。
她盈盈然一笨,“玄真真是周到,难为你还想得到。其实这也不算什么,每年都如此模样,反倒是惯了。”果然不愧为秦家子弟,语气之中总有著与男子一样的豁达与豪情。
“浅离呢?为何不见他呢?”他特意挑在正午时间来访,往常秦轩一般已经回府,陪著他的姊姊吃饭了。
“浅离?”秦芾像是吃了一惊的模样,“他随著护粮军去云淄了,玄真难道不知?我还以为浅离已经告诉你了。”
叶玄真倏地站起,脸上有些红,不知是吃惊还是气愤,“玄真不知。芾姊,为何他要去云淄?护粮自有护粮军,他一个不通武艺的人去了,不是……”秦轩跟他说过,征战的军队无故缺粮的事情,说过他对於李家的怀疑,也说过要运粮去的事情,可是说了那么多,全是废话,最重要的事情,居然瞒他瞒得好紧。
秦芾也有一些忧色。“他说,如果没有他随同,这批粮食能否安全到达,必然会成问题,所以他一定要跟著去。我知道,他这样去了一定是很危险的,可是他这个人,玄真是知道的,无比的固执,就连当今圣上也拿他没办法,更何况是我这个姊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