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贝,你就这么想让你的相公成为一介武夫?”
原本只想敷衍女儿、哄她乖乖拜堂成亲的一番权宜之计,却结出了如今的苦果,看来他的女婿免不了得吃苦喽!
“不是一介武夫!”武天骄与亲爹较上真了,“我的相公必须有一身好本领,将来也能陪我到江湖中笑傲一回!”
这是英雄情结浓重的她打小就定下的一个目标:要嫁就嫁大英雄,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怎料今时今日,她非但没嫁到大英雄,反而娶了个书呆子,想来就够窝火的,也就无法坦然接受这书呆与她同床共枕!
看到女儿倔得像头驴,八鞭子也赶不回头,武侯爷无奈叹了口气,走到女婿身边,拍拍他的肩,以沉重的口吻托付:“贤婿啊!你可得好好努力,早点让生米煮成熟饭!”
喝!这是当爹的意思?胳膊肘都往外拐了!
喜来宝想笑又不敢笑出声,正憋得难受,武天骄已红着脸飞快冲上来,拽了他的衣袖,逃也似的往院外跑,一眨眼跑得没了影。
这二人一走,武侯爷便收起笑容,坐回石凳上,心事重重地看看尚未下完的这局棋,暗自琢磨着什么。
这时,一道隐约的人影悄悄靠近他身边,也看了看棋局,突然出声道:“执黑子的人不简单哪!你可瞧出什么来了?”
“从容机智,外柔内刚!隐而不露的杀招杀得我的白子猝不及防哪!”
冷不防被人问到心中所想的事,武侯爷顺口就答了出来,答完之后方自一惊,抬头看时,才发现身边有个人儿正笑靥盈盈地望着他,她那双充满智慧的眼睛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思,“原来下一局棋,也能从中看出下棋者的心思禀性!添正,他早已胜券在握,却迟迟不下这杀招,也就表明他有心承让,不忍令你输这一局!”
“不错!”他蹙眉叹道,“只是,不知他这是诚心谦让,还是故意留下一手,必要时才出这杀招?”
“你呀!”笑靥俏媚的女子伸手抚平他眉端褶皱,语声似真似幻,“在官场染了这么重的心机,总爱揣测旁人心思,怕别人都像昔日吟风院那一个,害了你不成?”
提到吟风院,他便阴沉着脸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我绝不容许有人胆敢伤害我的女儿!”
“依我看,这个女婿眼神清亮,绝非心怀鬼胎之人!何况,儿孙自有儿孙福,你管也管不尽小辈们的事,何不放开心结,活得轻松些?”
耳边的婉声柔语,令他心情舒畅许多,伸手欲揽过娇妻的腰肢,谁知却揽了个空,回过神来细看,身边哪有半个人影?
素月……她早已离他而去了,他却总觉她的气息依然萦绕在他身边……
武侯府的院落,按身份贵贱划分:东厢屋檐置有木质嘲风兽的是仆人、丫鬟居住的院落;置有铜质嘲风兽的则是侍卫、护院居住的院落;栖凤院与潜龟院皆有玉质嘲风兽,是小姐与姑爷的居所;银质灵兽所在的院落,为侯爷几位夫人所有;置有金质嘲风兽的卧龙院,自然是武侯爷居住的院落。
此刻,置有铜质嘲风兽的几个院落内,除去正在当班的护院和守门的侍卫,其余的人都在挪开盆栽的空旷院子里勤奋练功。
武天骄拽着相公走进其中一座院落,对院中十来个打着赤膊、身板结实的护院吩咐道:“你们都听好喽!从今日起,姑爷就要与你们一同练功!”话落,却发现护院们的表情有些奇怪,一个个都憋着笑看着她身后,转身一看,喝!自家相公正蹑手蹑脚沿墙根准备偷溜。
“死、书、呆!”
一记河东狮吼,当相公的不分东西南北,拔腿就逃。当娘子的则恨铁不成钢,挥起长鞭紧追不放,誓要将这书呆拎到手心来痛宰乱剥,狠狠将他“月兑胎换骨”,由一根土里头的虫变成云里头的龙!
新姑爷撒开脚丫子绕着曲廊飞也似的逃,小姐高举鞭子,脚下如同踩了风火轮,风风火火地追!爱内丫鬟、仆役、侍卫、护院全都跌着下巴,看傻了眼。
喜来宝左弯右绕,冲入一座院落,突然消失踪影。
武天骄追进院子里,找了半天,连个鬼影子都没见着!她举起鞭子刷刷刷乱抽一通,冲到院子外头,大喊大叫:“书呆子!你给我出来!出——来——”
喜来宝此时已靠在一座屋脊上,舒舒服服晒太阳,打盹。
这一天,看似平静地度过了。
翌日凌晨。
侯府的大管家神清气爽地起了床,精神饱满、干劲十足地走出房门,准备先去厨房看看早膳准备得如何,再到账房那里看看需购进的日常物品还有哪些,再再……“哎呀哇——”一只脚刚迈出房门,大管家就栽了个跟头,站起来一看,喝!房门口几时多了一个大坑?该不会又是小姐捣腾出来的?
丁烛满心无奈地将翘起的两撇小胡子硬是给压了下去,继续往前走……
“哇呀呀——”这一脚踩到两块板砖上,板砖底下突然竖起两根木桩,把他整个人顶了上去,一脑门磕到长廊的顶部,眼前金花朵朵,身子左一晃右一摆,好不容易站稳了,再往底下一看,魂儿险些出了窍——木桩底下赫然竖着一把把明晃晃的刀刃,刀尖朝上,他要是站不稳摔下来,身上铁定会被捅出几个血窟窿!这情形可把大管家吓得扯直了嗓子大喊救命。
护院们闻声赶来,绕过设在曲廊当中的几道机关、陷阱,站到管家面前,全都一言不发,仰着头看他。
丁烛颤巍巍地站在木桩上,低头看到护院手中还拎着铁锹、锄头,他气急败坏地问:“你们这是在瞎折腾个啥?”
一名护院答:“是小姐吩咐咱们在府内布置些机关、陷阱,好让新姑爷在乱逃乱窜的时候,也能练出些本领来!”
另一名护院指指管家脚下两根木桩,“这个陷阱原本是给姑爷蹲马步的,没想到,丁爷先给用上了!”
为了防止脑门再磕到长廊顶部,丁烛果然是蹲在木桩上,只蹲了片刻,两脚就发酸,累得直冒汗,“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快把底下的刀收回去,扶我下来!”
护院们犯难地摊开两手,摇一摇头,“丁爷,这些刀子连着底下一块铁板,木桩压不回去,刀子也就收不回去,只得委屈您在上面多待一会,三个时辰一过,木桩会一点一点沉回板砖底下。”
第五章望夫成英雄(2)
这机关设置得够巧妙,只是害苦了大管家,再滑溜的泥鳅也只能老老实实地蹲在木桩上,任两条腿抖得跟羊角疯狂发似的。
好不容易熬过三个时辰,两脚一落地,膝盖还是直不起来,走几步,横看竖看,他都跟螃蟹成了哥俩好!膝盖一弯,两脚大开,沿墙根横着走,就怕一不小心再栽到陷阱里去。
费尽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模到卧龙院,他抬头一看,喝!前前后后啥时冒出这么多只螃蟹?左瞄瞄,右瞧瞧,丫鬟、仆人无一幸免,全被府内冷不丁冒出的机关陷阱害得够呛,一个个鼻青脸肿,瘸腿折胳膊,互相搀扶着,沿墙根横着走一圈,模进卧龙院,站到武侯爷面前哭诉一番。
看看被自家宝贝折磨得惨兮兮的家丁,武侯爷再也坐不住了,窝着一肚子火欲往栖凤院。
这位主子刚走出卧龙院,一脚就踩到陷阱上,两根木桩往上一顶,他急忙气沉丹田,两脚一跺,硬是将木桩压回板砖下,又躲过几支冷箭、一只迎面砸来的沙袋,跃过十来个大坑,有惊无险地进入栖凤院,一眼就瞧见自家宝贝正坐在门槛上,手里拿把斧头,咬着牙往一块磨石上拼命磨那斧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