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三年,无论黑白两道,数百名奇侠异士、一流高手或统教宗师,因不服圣剑令而向其挑战,竟无一人得胜!最后一个败在他剑下的正是绿林盟盟主布正为。一代枭雄竟死于其手,由此之后,无人再敢挑衅于他。
但,就在绿林盟土崩瓦解之后,圣剑令竟也自江湖中销声匿迹长达三年。有人说他已隐退江湖,娶妻成家;也有人说他去了关外,寻找宝藏。
就在众人纷纷猜测之际,有人捎来了他的死讯。江湖刹那间风云变色,震惊、疑惑、惶悚、不安……纷纷扰扰的猜测,就是无一人愿意相信“不败的神话”会有破灭的一天。
直至永尊门突现武林,黑白令掀起腥风血雨,正派屡遭蹂躏,灭门惨案时有发生,叶飘摇却始终不曾露面,唯一的解释就是其人已死!最终,人们相信了,逐渐接受了“不败的神话”破灭的事实!黑白令所向披靡的三年间,人们渐渐将他淡忘了……
叶飘摇呵!情梦幽幽一叹,缓缓坐回椅中,黯然失神。
这个叶飘摇呵,曾是多少女子魂梦牵绕的人儿啊!虽然她从未见过他,但也曾在梦中无数次梦到他。还记得那场少女怀春的梦境里,他牵着她的手飞翔在夜空中,他拔出了那柄傲视群雄的游龙血剑,在一轮圆月上铭刻她与他的名——情梦飘摇!在朦胧月光的映衬下,这四字透着无限的诗情画意,无比的浪漫……
春梦了无痕啊!
虽然,她时常想着如能与他携手笑傲江湖,该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但是,梦中人只存在于梦中,现实却总是那么残酷!
“可惜!其人已死!”
有人长叹一声。
一叹之后,又是一阵沉默。
“一个死人,提他做甚!”
打破沉默的是一位蓝衫书生。
经他这么一嚷,众人才回过神来。有几人长长吁了口气,将心中的郁闷随这一口浊气吐了出去,举杯再饮。
酒楼内顿时又热闹起来。
这时,楼梯口“蹬蹬蹬”上来一人。情梦抬眼瞄了瞄,上楼来的可不正是斗勺么!见他匆匆走到她桌前,她便斟上一杯酒递过去,问:“事儿办妥了?”
斗勺接过酒盏,将满满一盅酒一饮而尽,咂咂嘴,答:“办妥了!扬州城大街小巷如今全都贴满了宫主昨夜亲笔提写的招亲状,这回咱们可有好戏看了!”
“看告示的人多么?”情梦又问。
“咱们客栈前就围了一大群人呢!”斗勺往外一指,“要不,您去看看。”
情梦搁下酒钱,起身下了楼,一出“醉八仙”的门,就见如归客栈门旁一隅围了一大群人,约莫三十来个。一些不知道这儿发生啥事的人也愣头愣脑地凑上前来,有人连连蹦跳着伸长了脖子想往里看个究竟,也有人往里头问话:“喂!你们都在瞧什么呢?”
站在最前面看完了告示,却怎样也挤不出去的一位仁兄,扯开了噪子,大声念道:“招亲状——小女子乃朱雀宫宫主,近日前来扬州欲与指月复为婚的招贤庄庄主之子一结白首盟约,怎料广招贤前日急来讣告,称其长子广英杰不幸染疾,英年早逝,幺子广英雄满月之时就已送于其拜把兄弟长孙一净,现膝下无子,愧于无法实现当年婚约。小女子见其老来无后,香脉已断,甚是可怜,便应允斩断婚盟。但观扬州城内人杰地灵,少年才俊备出,小女子深思熟虑后,欲在此寻一德才兼备之人,与其成就一段羡世姻缘,凡自认有才有德之人均可前来面试。
“凡是前来面试者,需披麻戴孝先往招贤庄少庄主灵前嚎哭三声,再去长孙一净面前畅笑三声,最后再到广老庄主跟前默哀三刻,聊表寸心。如能顺利完成上数三件事者,三日之后,‘醉八仙’内,小女子必将亲自斟酒致谢!”
这位仁兄念完一纸招亲状,人群中顿时沸腾起来——
有人叹,“这小女子真个胆大,居然满大街地贴告示来寻求未来夫君,啧啧,不知她那一张小脸蛋儿羞没羞红!”
有人惊,“广招贤什么时候死了儿子?怎不见招贤庄挂出招魂灯来?”
有人嚷:“昨儿个午时,俺看到有一队送葬的出了城门,广老爷子该不会真个老来丧子了吧?”
还有大半的男子兴冲冲地往城北那家裁制麻衣孝服的布庄奔去。
情梦见状“扑哧”笑出了声,东风已起,万事俱备,她就等着好好欣赏一出“招贤庄风云再起之人仰马翻记”!
“今儿个,本宫心情不错!”
情梦转了个身,对着斗勺一笑。
“那……宫主要不要到扬子津逛一逛?那里风景不错!”斗勺问。
这些天不是心急火燎地忙着赶路,就是憋了一肚子气闷在客栈里,也该出去透透气、散散心了。
“哦?风景不错啊!”情梦意有所指地瞄着斗勺,“是啊,十里画舫,彩绸装点,琵琶古筝,乐声悠扬。还有那船娘风情万种,抱着琵琶半掩面,我见犹怜呐!”
“宫、宫主……属下不不不是那个意思!”
斗勺那一张黝黑的脸竟难得地红了起来。
见他窘得不行,情梦便不再调侃,“你也忙了大半天,先回客栈歇会儿,吃过中饭,下午再陪本宫出去逛逛。”
“是!”
斗勺松了口气,略显急促地“逃”入客栈内。
瞧他脸红耳热逃命的样儿,情梦莞尔一笑,一侧身,正想迈入客栈,眼角却不经意地瞄到蜷缩在对面胡同口的一个人影,不禁愣了一愣:昨日那酒鬼怎地还在此地?
她凝神细看,才发现那酒鬼有些不对劲:倚靠在墙角的身躯像打摆子似的抖个不停,两手抱紧了膝盖,把整个脑袋埋在臂弯里,似乎在强忍痛楚。
他是饿了?或是哪儿不舒服?
她暗自猜测,不自觉地挪动脚步,渐渐靠近他。站到他面前,闻到那残余的酒臭味儿,她一皱眉,转身就想走,一转念,又从袖兜内掏出一锭银子丢给他。
银子骨碌碌滚落在他的足前,碰了一下草鞋口露着的脚趾头,他才微微抬头,看见那锭银子时一愣,又伸出手来,似乎想捡起银子。
她不愿再看下去了,今儿是中了邪才会把银子施舍给这类酒鬼!她扭头就走,没走几步,就觉脚后跟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低头一看,方才施舍出去的银子竟“跑”回到自己脚边。
她困惑地抬眼瞅瞅那酒鬼,他却仍两手抱膝,低垂着头,维持着方才的姿势坐在墙角,似乎从未动过。
是他把银子丢还给她的吗?想不到这酒鬼还有些骨气。
她的眼中多了一分赞赏,默默地拾起银子,走回客栈。
一进门,就见店小二正冲她“嘿嘿”地笑,想必刚才那一幕已被他瞧了去,见她进门来,他就急忙凑上前压低了嗓门说道:“姑娘,那酒鬼除了喝酒,就从未干过什么正经事,你可千万别对这种人动恻隐之心,那是块扶不上墙的烂泥巴!”
“可他那样儿好像难受得紧。”她微锁了双眉,问,“是不是病了?”
店小二“嘿”地一笑,“他哪是生病啊,这叫犯酒瘾!想让他不这么急惊风似的抖倒也简单,给他一缸子酒,让他泡死在里面不就得了。”
犯酒瘾!她恍然大悟,哂然一笑,往楼上走了几步,突然掉回头来“蹬蹬蹬”一口气奔至店小二面前,张口便道:“给我拿壶酒来!”
店小二吃了一惊,唯唯诺诺地转入厨房,舀了一壶老白干,送过去。
她拎起那壶酒,出了客栈,三两步奔至酒鬼面前,把酒递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