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相信这是赵熹然的报复,因为那双澄澈的双眼中根本不含奸计谋算;而且他们曾开诚布公表明心迹,他没有必要欺骗她。
假设千百种,真相只有一个。无论如何一定要见面,知道他这些日子去哪了。
深秋的冷风吹在脸上,凉爽之余带来冬的讯息。昏暗路灯下,修长的身影来回走动。
已经半夜两点了,可是别墅灯光还没亮起,表示熹然根本没回来过。是继续等下去,盼望奇迹出现,还是暂时作罢明天再来?
何聆霖呵气温暖手心,大眼睛里渴望和失落不断交错。她慢慢走到紧闭的铁门旁,透过雕刻花纹望向漆黑的别墅。
自己好像被遗弃的小孩子,或是有家不能回的夜归人。她忽然很想哭,最近的生活就像在水深火热中。
伤感之间,一束橘黄灯光从远处射来,伴随着煞车声,她几乎下抱希望地转头看过去。
从车里下来的人身材修长,只是脚步略微蹒珊,似乎被抽去了力气。外套搭在肩膀上,颓废而且阴郁。
灯光消失,计程车开走了,何聆霖也慢慢走到那人面前。“熹然,这些天你到哪里去了,为什么都不接电话?出了什么事吗?”
路灯下,他胡碴拉杂,奸像好几天没刮了,整个人都被阴郁笼罩。这不是因为深夜,她相信自己的直觉。
赵熹然恍若末闻,只是向前走。
“熹然,你不要吓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拿一直沉默的他没有办法,因为从来没碰过这种情况,以前他们凡事都会摊开来好好说明。
“是不是公司营运出了问题?我们可以一起解决啊。”她强迫自己挤出笑脸。“就像你以前帮我那样,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勾着他的胳膊,希望将两人距离拉近些,可他缓慢而坚定地挣月兑她的手,继续向前定。
“是不是感冒没好?我去熬姜汤,暖胃的,对身体也有好处。”
他依然恍若未闻。她僵硬的脸再也装不出笑容,又不敢贴近他,只好亦步亦趋跟随,希望能有转机。
言谈之间,两人已走到别墅门口。赵熹然机械地拿出钥匙,开门,然后关上。何聆霖站在门口,呆若木鸡。
屋内灯光亮起,她可以想象他将外套扔在沙发上的画面,那么熟悉也遥远。
为什么、为什磨要这么对我?!她在心里吶喊。
“开门!熹然你开门!”她不顾深夜寂静,使劲敲打大门。既然门铃不管用,就用最原始最暴力的方式。
“熹然!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对我?要判死刑也给我个罪名啊,我不想这样莫名其妙被踢出局!”
凄凉控诉中已带了哭腔。“前刚几天我们不是还好好的、很幸福?怎么不过几天的工夫就全变了?我不明白,不明白!”
大门文风下动,好像昭示里面之人的铁石心肠。周围已有几家亮了灯,似乎被她的声音吵醒,要出来一探究竟或者大声喝斥。
何聆霖终于绝望了。她慢慢滑坐在地上,将全身重量交付给门,甚至希望自己跌倒,那表示他打开了门。
模模脸颊,竟然是干的,难道自己已坚强到不用泪水表示软弱和痛苦吗?不,她更相信是极度震惊后的茫然。
也许平静持续了很久,周围住户觉得不再有人扰人清梦,一家家关了灯重新进入梦乡。只有她,落魄地坐在别人家门口。
慢慢地,她扶着门站起来,克服晕眩后将脸贴在门上,里面依然寂静无声,只有微亮的灯光表示有人在。
“熹然,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也许你现在心情很乱,我不打扰你了。后天下午,我们在常去的餐厅见面。即使不订婚,也可以给我一个理由吗?我发誓不会无理取闹。”
没有应答。
“我只有这个要求,请你一定要去……”
这次回答她的,是屋内灯光顿时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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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为永远抛弃的失眠又开始造访。
连续两夜,她睁着眼睛到天明。当鸟雀呜叫,第一缕晨光从窗子射进时,她竟然感到欣慰。
天,终于亮了。
镜子里朱颜憔悴,仿佛在失眠的黑夜中,时间加倍流逝。何聆霖把化妆品全部摊在梳妆台上,仔细打扮。
唇膏掩盖了嘴唇的苍白,眼影将黑眼圈巧妙遮蔽;粉底让脸颊下再黯淡无光,只有心,没有任何物品可以装饰。
镜子里的人仿佛玩偶般露出不自然的笑,机械而做作。
她打起精神,坚持去见面时,外表一定不能让人失望。
街上车水马龙、人潮如织。她独自坐在靠窗的桌子旁,已点了好几次咖啡。她在光影的变化中等待,从午后等到日落。她遵守着自己的承诺;而他,没有出现。
当人的注意力集中在一点时,便会忽略其他,比如旁人的目光、比如饥饿、比如酸麻……
他们就这样无声结束了吗?她苦笑,端起咖啡,才发现又见杯底。
他们相处时的快乐还驻留在这个餐厅里,每一点每一滴都那样鲜明地刻在心版上,编成心灵的日记。
遇到他之前,自己无依无靠,虽然寂寞,却并不奢求。遇到他之后,品尝过爱情的滋味,便有了。心一动,就渴望更多,哪怕明知道他并不属于自己。
明明知道相思苦,仍然让自己陷入相思,害了相思,又忘不了相思。到此,无药可医。
很多事也许事后会看得更清楚透彻,便会释然,只是再也回不到过去,找不到来时的路。也许这就是天意,她在偿还以前的过错。
将小费放在桌上,何聆霖缓缓起身,带着最后一丝期待环顾四周,还是没有他的身影。
她悄悄走到门口,对这里的回忆说,再见。
“何小姐!请问妳是何聆霖小姐吗?”一位服务生将便条递给她。“这是一位先生请我转交给妳的。”
谤据那位先生的描述,应该是她应该没错吧?这位小姐有种出众的味道,在人群里也不会被淹没。更重要的是,只有她一个单身女子等了那么久。
“给我的?”她诧异。打开便条,看到内容时她差点稳不住身子。“他什么时候来的,什么时候走的?”
“何小姐,别摇我啊,客人都在看呢……”年轻秀气的男服务生被美女这样捉住问话,很不好意思。
“他昨天就来了,对我说今天会有一位女士来等人。奇怪的是,他叫我在妳快走的时候再交给妳,说一定要这样做。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不过客人吩咐,我就照办了……哎,小姐、小姐妳没事吧?”
何聆霖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走出餐厅的,只觉得空气闷得简直让人窒息,再不离开她就要晕厥。
烧伤,秦薇烧伤!慈安疗养院发生莫名火灾,而她因为腿有残疾,无法及时逃离现场,被火烧伤……
一切都豁然开朗,熹然这些日子反常的行为终于有了一个合理解释。她不是纵火凶手,可正因为四年前的悲剧,才让秦薇的腿残废!
所有根源都在自己,报应终于来了,她永远活在过去的阴影中,不可超月兑,连爱人的权利都没有!
他没有打她骂她,却用了最深刻的方式惩罚她--带着秦薇远走他乡,让她永远见不到他。
何昤霖不知道是怎样回到家里的,周围一切从未像此刻那般陌生。她将自己关在卧室里整整两天,烟雾缭绕,满地烟灰。
电话铃声顽强地响着,从她打开房门出来呆坐在沙发上起。她呆呆看着电话,怀疑自己是否还有接听的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