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惊,非同小可,南宫家的人也不知如何是好了,均想:他怎么会去行刺皇帝?
“我不信!”慌乱已过,昭阳坚定地否认。他不会!他不会的……
“校场八十万禁军都可以作证。”安康迅速打破了她的幻想,
“前来的御林军中就有当时也在场的,公主若是不信,大可以问问他们。”
昭阳浑身一颤,险些昏倒在地,安康正欲伸手相扶。却被夙云强先一步,啐道:“你是什么东西,也敢碰我嫂嫂。”
“你……若非看在公主面上,我安康就要你血溅当场。”他从没受过如此屈辱,可为了她,他全都可以忍耐,只要南宫苍旻一除,她就可以回到他的身边了。
“好啊,来比划比划。”夙云正要亮剑,却被父亲喝阻。
“云儿休得胡闹,还不赶快给我退下!”夙云只得无奈地退开。
“来人啊,全都给我拿下!”他现在奉旨捉拿朝廷钦犯,片刻耽误不得。
“慢!”昭阳拦住安康,“本宫要进宫亲自去问四哥,没有问清以前,南宫家的人你一个都不许给我动。”
“公主,微臣是奉旨而来的,不拿人犯怎么向皇上交差啊?”说着,他一挥手,意思是坚持要拿人。
“本宫看谁敢动!”她不怒而威,公主的威仪浑然天成,昭阳虽从不以势压人,但这次只得破例了。
“公主——”安康皱了下眉,对她的阻挠颇不以为然,她不是一心向着朝廷,一心向着皇上吗?连她月复中的骨肉都能不顾,这次怎么反倒阻止起他办差来了?
“拿下!”
昭阳拔下头上的金钗,抵住自己的颈子,
“只要你的人一动,你就带着本宫的尸首回去见四哥吧。”南宫家的人绝不会束手就缚的,安康若是一意孤行,只怕一场血战就再所难免了。
两方僵持不下,一来安康不相信昭阳真的会为南宫家自残生命;二来他正在找机会夺下她手中的金钗,免得她伤了自己。昭阳似看穿了他的意图,微一咬牙,将金钗刺上数分,直至见血。
“公主!”安康没想到她说到做到,顿时没了主意。
昭阳的这一举动,把南宫家的人也惊呆了。
“就照公主的意思办吧。”
东厂的人群中走出一人,昭阳顿时松了一口气,喜道:“三宝!”
三宝正欲屈膝参礼,却被昭阳托起,她道:“你来了,我就放心了!”
“公公也来了?”安康不明所以,皇上何时派了三宝太监跟他一起出宫的,他不是应该在宫里保护皇上吗?
“皇上只叫奴才来伺候公主,没有要协助安大人办差的意思。”
四哥怕她受到波及,才派了三宝前来。
“皇上给臣的圣旨是要臣把这些人全都押赴京城。”如果照公主的意思,那岂不是要违抗圣命。
“皇上也吩咐过奴才,一切以公主的安危为优先,其余之事可以暂缓。”没想到真被皇上给猜中了,昭阳会以自己的性命保护南宫家。
昭阳终于松了一口气,转过身来盈盈拜倒,道:“爹,娘,昭阳回宫后一定问清各中原委,请二老放心,我相信驸马绝不会做此等大逆不道之事。”那日的话言犹在耳,她说过会相信他啊,他对她如此情深意重,又怎会去行刺四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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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她马不停蹄地赶赴京城时,驸马在校场行刺皇上一事早已传得沸沸扬扬,听到这些消息,昭阳的心不由得凉了半截,因为这样一来,即使她想求四哥法外施恩也都难了。
昭阳直奔宫门,却意外地被挡驾,原来自从宫中发生了行刺一事,守卫撤换了大半,而这些人显然不识得眼前风尘仆仆的女子就是昭阳公主。
“大胆!公主的凤驾你们也敢拦。”随后飞骑而来的三宝赶紧呵斥。
三宝太监在宫中当然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守宫门的侍卫一看是他,哪里还敢多说一句,赶紧放行,至于是哪位公主的凤驾到了,他们就不得而知了。
穿过宫门,越过石级,昭阳直奔御书房,以前这个时辰,四哥都会在御书房内和朝臣商议国家大事。只是没想到,她却扑了个空,三宝随手抓来一个小太监,问明皇上的去处,然后对昭阳道:
“皇上和姚大人在御花园……”
昭阳一路奔跑,分不清自己是想见四哥多些,还是想知道丈夫的情况多些,她的思绪已乱,脑海里闪过的尽是以前的生活片段,有她与四哥的,也有她与南宫苍旻的。
“四哥!”
朱棣回过头来,见一个娇小的身影向他飞奔而来,他赶紧上前几步,刚好将如乳燕投林般的昭阳接了个满怀,威严冷肃的脸上露出一丝喜悦的神情,“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回京了,三宝是怎么照顾你的,居然准你一个柔弱的女儿家骑快马连夜奔驰。”他料到她会回宫,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不然他早到宫门外去候着了。
“奴才没办好差,请皇上责罚。”三宝曲膝跪地,行了大礼。
昭阳赶紧拉他起来,道:“四哥只不过埋怨两句,你也当真啦?”
“老和尚参见公主。”此人长得慈眉善目,一副出家人打扮,便是人称“缁衣宰相”的道衍和尚,俗名姚广孝。他虽是太子少保,官拜资善大夫,但只要一下朝,必是身披袈裟,住庆寿寺。他不杀生、不娶妻室、不营产业,矢志为僧的精神令人钦佩。
昭阳赶紧还之以礼,“老师近来身体可还健朗?”永乐二年,姚广孝已是七十高龄了。
“公主挂心了,老和尚至少还可多活十年。”昭阳也算是姚广孝从小看着长大的,而且甚得他的喜爱,不然他也不会让自己的侄儿前来选驸马,可惜姻缘天定,公主另有良缘。
一生中最信任的三人都在此,朱棣顿时龙心大悦,道:
“今日没有君臣,没有主仆,大伙儿像以前在燕王府一样畅所欲言,三宝,你也坐。”
“皇上,奴才还是站着吧。”
浓眉一扬,朱棣望着欲言又止的昭阳,道:“小十七,你说该怎么罚他?”
以前在燕京时,四哥总爱唤她小十七,只因她在众兄弟姐妹中排行第十七,挥师南下以后,他才改口叫她昭阳。
昭阳咽下已到喉中的话,道:
“那……让他自罚三杯好了。”谁都知道,三宝公公武功盖世,却是沾酒就醉,而且还是醉态可掬。
“公主,你饶了我吧。”三宝赶紧求饶,这比杀了他还狠,想他第一次喝醉了差点儿跑到荷花池去洗澡;第二次喝醉了和王府里下人的小孩抢甜食吃,还把人家的小孩弄哭了,害得他自此无颜见人,再也不敢沾酒了。
朱棣板起脸孔,佯怒道:“那你还不赶快坐下,真想喝酒吗?”
彼不得是否合宜,三宝赶紧坐到石登上,这总比要他喝酒好些。
“四哥……”
昭阳忍不住出声,刚想开口,又被道衍和尚打断,“皇上今日好雅兴,老和尚也好久没有如此畅快了,皇上还记得起兵时老和尚说过的话吗?”道衍将话题引至前事,暗中和朱棣使了个眼色。
朱棣接口道:
“怎么不记得,朕记得当时突然狂风大作,檐瓦堕地,朕以为不祥,而你却说:‘祥也,飞龙在天,从以风雨,瓦堕,将易黄也。’”他转过头来,问了昭阳一句,
“小十七,你记得你当时说了句什么吗?”
“我说:‘各地藩王蠢蠢欲动,四哥若再不起兵,只怕战祸绵绵不断了。’”当日的情景历历在目,她又怎会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