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再说她也不是一个小心眼的女人。”提起心上人,南宫苍旻顿时乐开怀。爹娘虽不赞同他娶皇家女子,但也因为他的坚持和事已至此而勉强接受。昭阳蕙质兰心,进门后定能获得爹娘的疼爱,假如事与愿违,他就带着她四处游历,然后寻一处山明水秀的地方结庐而居,过着神仙般的日子。
望着一脸春风得意的南宫苍旻,风季渊不由得悲喜交加。喜的是好友终于得尝所愿,悲的是他本来也可以如此幸福,只因为他愚蠢的固执和猜忌而与幸福擦肩而过,当他醒悟过来时,佳人早已香消魂散,不给他一丝一毫忏悔的机会。
南宫苍旻拍拍风季渊的肩膀,知道他玩世不恭的外表之下隐藏着一颗千疮百孔的心。
“明日是你大喜之日,我俩定要不醉不归。”风季渊仰天长啸,林中飞鸟散尽,其中夹杂着一道微弱的惊呼。
两道身影快速掠过,一前一后急窜上凤辇,同声问道:“公主怎么了?”
云喜扶住昭阳的肩,轻声问道:“公主,好些没?”
“本宫没事,你们都下去吧。”昭阳按住昏眩的额头,显然是受了些惊吓。在皇宫中,宫女太监都只敢低声说话,生怕惊扰了主子,而风季渊这一啸,加之昭阳这几日精神疲顿,便险些晕了过去。
南宫苍旻和解仲尧依然站在原地,显然都不准备下车。
云喜转过身来,委婉地道:“驸马,解大人,你们先下去吧,车里人太多,公主只会更加难受。”
解仲尧微一沉吟,吩咐云喜:“好生照顾公主。”然后退下风辇。
轻吐一口气,昭阳示意云喜也退下去。少时,车内只剩南宫苍旻和昭阳二人。
突然觉得头上一轻,昭阳疑惑地望着突然在眼前放大的俊脸。
南宫苍旻捧着缀满珠宝、花钗的凤冠,坐到她身边,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现在好些没?”她整日里戴着这么一顶有分量的凤冠,没病也闷出病来。
少了凤冠束发,一半的青丝散落下来,比起正襟危坐的她更添了一股妩媚风情。昭阳生性腼腆,不习惯与人如此靠近,身子挪开了少许,低声喃喃地道:
“你……下去吧……”
“你好像总是在赶我。”南宫苍旻半真半假地说着,将她紧握在手心的苹果取出,随意丢在一旁,
“没了这果子,你照样能一生平安喜乐。”按住她努力想拿回苹果的小手,南宫苍旻突然点住她腰际的穴道,昭阳的身子就软绵绵地倒进他预先准备好的怀中,
“别这样瞪着我,你太累了,又不肯好好歇息,我只有想这个法子了。”
这一搂抱,他只觉得温香软玉在怀,一股女子的馨香飘入鼻端,甜而不腻,清而不淡,缠缠绵绵地撩拨着他的嗅觉,飘飘荡荡地渗入肺腑,顷刻间穿透四肢百骸。他垂首望去,怀中女子香腮染赤,似羞似嗔,一时之间竟忘了放开她。
回过神来,南宫苍旻赶紧将她放倒,一怕自己心猿意马吓着她,二怕昭阳将他视作无耻轻薄之徒。他吩咐云喜拿来软垫让她枕着,规规矩矩地退下辇车。
云喜看见公主侧躺着,一副海棠春睡的诱人模样,心中不由得大奇,不知驸马是用什么方式说服公主躺下休息的。
“他点了本宫的穴道。”
原来如此!云喜忍住笑,将软垫枕在昭阳的脑后,闷声问道:“要不要奴婢让一些功夫底子好的侍卫来给公主解穴?”
昭阳瞪她一眼,她宁可这样卧着,也不让别人胡乱碰触她的身体。
“公主恼驸马吗?”
昭阳摇摇头,叹道:
“他虽有些无赖,但终究是一番好意,只是他的言行未免过于轻浮,往后不知是本宫来适应他,还是他能稍微收敛些。”
“驸马定会顺着公主的。”自见过这位来自江湖的驸马,云喜就对他深具好感。驸马的眼里透着对公主浓浓的爱怜与情意,旁人一看就懂,只是公主沉浸在自个儿的心事中,还没发觉罢了。
“你又知道了……”念头忽然一转,她望着云喜怔怔地出神,这么些年来,云喜尽心尽力地伺候她,也早过了花嫁之年。像她这样一个温柔细心的可人儿,是不应该把青春耗尽后孤独终老的,但若将她嫁给旁人,一来她不放心,二来舍不得,如今倒有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望春还小,本宫还不着急,但却应当给你找个好归宿了……你莫着急,本宫也舍不得你,本宫是想等再过些日子就将你给了驸马……”
“公主!”云喜惊叫一声,急得不知如何是好,虽说贵族中不乏主子进门后,陪侍丫头给人做妾的,但她就是不愿意这样。
“本宫知道做妾是委屈你了,你也是出身好人家的女儿,只是本宫实在没其他法子可以既能留住你又不至耽误你的终身,你若不愿意,本宫是不会勉强你的。”
云喜激动地握住她的手,急切地道:
“公主,只要能留在您的身边,云喜做妾做丫头都不会介意,但是公主啊,你想过自个儿没?想过驸马的感受没?”要是驸马听见公主这番话,定然是要伤心生气的,她虽对驸马了解不多,但驸马对公主的用情之深,她是瞧在眼里的。
“把你这样一个如花似玉、温柔体贴的姑娘给他,他还会不欢喜吗?”
“要是这样,公主,驸马,云喜三人一辈子都不会快乐的。”
像是有些明白云喜的话中之意,昭阳闭上眼睛,感到有些疲惫,“本宫想休息了,你先下去吧。”
第四章
到岳阳时,辇车换成了八人抬的大红花轿,轿顶四角上的金漆凤凰一如欲展翅高翔。轿外充斥着炮声、锣鼓声以及围观百姓的喧闹声。
“压轿!”喜娘扯着嗓子高喊一声。
鲍主入门,先行君臣之礼。大家长南宫御率所有宗亲早已站在大门外恭候公主鸾驾。
昭阳被扶下花轿,只听见一片“草民等参见公主”,并伴随着众人跪地的声音。若是嫁入仕宦之家,他们对她行此大礼,昭阳觉得理所应当,可她嫁入的是武林世家啊,见他们依然如此,她反倒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了。
云喜站在昭阳身后,用手顶了顶她的腰际。镇定下来后,她温言软语:
“大伙儿快快平身吧。”并在云喜的暗示下扶起南宫夫人,柔声地道:“爹,娘,折煞昭阳了。”
从正门而入后,在喜娘的提示下完成撒谷豆、牵巾、踏花席、跨马鞍、坐富贵、拜宗庙诸亲、拜天地这一整套仪式。回过神时,她已经端坐在床沿,在房门开合卷进清凉的夜风时,内心的波涛汹涌也幻化为恐惧的战栗。思及出嫁前,皇后娘娘描述的所谓“洞房”,那一直强抑的不安便开始膨胀……不!她做不到那种事……
红烛燃了一半,夜已深沉,但外厅依旧喧闹不止,前来道贺的地方官员早早散尽,只剩下一些和南宫世家世代交好的江湖人还不肯离去,嚷着要闹洞房。南宫苍旻自然是要拦着,好不容易抽得空闲嘱咐云喜让公主吃些东西早点儿歇下,话还没说完他又被一群人拉走了,大有再来痛饮三百杯的势头。
云喜推开房门,将话转达给公主,昭阳暗暗松了一口气,心中没有半丝受冷落的懊恼,她正盼望着他不要回房呢。
“公主吃些点心吧,驸马可能要晚会儿才来揭喜帕。”云喜夹了块小点心喂到昭阳唇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