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霸当真想坐上凤氏产业继承人的大位?!凤天影心里顿时有了个谱,所有的疑点都指向了一个人,眼下最要紧的就是找到证据,最直接最有力的证据!
“举办盛宴的日子定了吗?”百鸟朝凤啊,隐川那个臭老头与他约定的期限就快到了!
“太夫人催得急,凤记商号各方主事的都已启程往凤城赶来,三天后就要举办‘百鸟朝凤’!”
三天?只有三天!凤天影心头一紧,加快脚步返回凤阁。
“你守在门外,不许任何人擅闯书房!”
主子的脸色异常凝重,燕青半点也不敢马虎,肃容而立,死守在书房门外,不准任何人靠近。
凤天影进入书房后反锁了房门,开始仔仔细细地在书房内搜寻着什么。翻遍了每个角落,最后他疲倦地坐到椅子上,五指笼着额头,暗忖:没道理一个大活人潜入书房却不被任何人发现,来无影去无踪,比贼还厉害?
他抬头环视整个房间。淡金色的阳光透过窗子洒在地面,书架右侧的地面在阳光下反射出一道浅浅的白色痕迹,他弯腰用手模了模,指尖沾到些许粉末,是木头书架磨擦地面后留下的一道拖曳状的木头碎屑,从这个角度往上看,恰巧是整排书架的木质边框与墙体接合的地方,接合处有一条肉眼极难发觉的细缝!
他试着扣住书架边框往外拉,书架发出“嘎吱吱”的响动,竟缓缓地挪开了一道容一人进出的空隙!他闪身穿入空隙,书架后面还有一堵墙,夹缝的地表居然有一条人工开凿深入地下的青石阶梯。
顺着阶梯往下走,石梯尽头是一条狭长的地下暗道,曲曲绕绕往前延伸着。约莫走了一刻钟,通道开始往上伸,尽头盖着块圆形石板,他用力顶开石板,攀了上去。
上面是一个小房间,四面都没有窗,房梁上悬着一盏长明灯。屋子正墙壁龛里供着一尊神像,不是观音也不是寿星翁,细看,竟是一尊果报神!
神龛前一张香案,案上除了摆放一只铜兽香炉,还供有两个灵位,灵牌上铭刻的亡者姓名一个是凤老爷子,另一个赫然是“凤天影”!
这两块灵位供在果报神的神龛前,难不成有人想让他们受到报应?凤老爷子已经死了,而且也是猝死的!至于“凤天影”……目前山庄里应该还没有人知道他也死了,那么,把他的名字也早早刻到灵牌上,险恶用心暴露无遗!
这间屋子的主人究竟是谁?
他站在屋中观察房间摆设。香案前一个圆形蒲垫连同底下一块可以滑动的石板已被他顶到一边,冷飕飕的阴风从暗道里吹出来,像一只冰冷的鬼爪子在模他的后背,令人心里发寒!
房间里很沉闷,摆设也很简单,除了神龛香案,房间两侧还各有一个饰架。饰架上一排排的小方格里均摆满了凤窑烧制的瓷器。
……您不是说让窑里多烧制些胎重釉厚,饮茶用的碗盏吗,上回您还收藏了一批宋八大窑中建窑的瓷器,让凤窑承袭这类风格……
回想那日在吉祥镇赌坊的后院里,燕青对他讲过的那些话,再看看两个饰架上摆设的凤窑瓷器,果然都是承袭了宋建窑风格的碗盏,并且与无瑕斟药的那种杯盏一样,都是影青瓷的。一个一个地仔细看过去,他也没有发现丝毫可疑之处,直至——
看到饰架最顶端的一个杯盏时,他陡然色变!
这只杯盏上残余一股药味儿,显然就是清晨在书房里不翼而飞的那只杯盏!令他震惊的是杯盏内侧的那种红紫斑居然消失了!如果这只是单纯在瓷器烧制过程中形成的一种色泽,那么,它不会被任何东西洗去,也不应该消失!
难道这红紫斑与凤窑烧制出的斑泽是不一样的?难道它是被人刻意涂上去的?难道……这就是毒源?!
灵光闪现脑海,他从饰架上再取来同样的一只杯盏,咬破指尖,血喷射在杯盏内侧几点红紫斑上,凝神细看——
殷红的血滴滑过红紫斑时,血色突然泛黑,缓缓滑到杯底后,血液表层奇异地冒出一缕淡淡的烟,泛黑的血色又恢复正常颜色,杯盏内侧的红紫斑却消失了,毒素就在顷刻间融入血滴!
原来如此!难怪隐川那个臭老头查不出“凤天影”的死因,原来这种毒侵入血液夺人性命后,会化为一缕薄烟散去无踪!这种不留痕迹的杀人手法、防不胜防的下毒方式,元凶真不是个简单的角色,并且对“凤天影”平日里的收藏嗜好、惯用杯盏了如指掌,应该就是他身边的某个人!
阮霸心胸狭隘、性情却狷急了些,只会急功近利,要他不动声色地把歪肠子多绕几圈,似乎不太可能,何况,那日留在书房的鞋印分明是女子的绣花鞋!
原本逐渐明朗的一个答案又变得模糊不清。
他开始犹豫:该不该打开这屋子的门,走到外面去看看?山庄里除了青云殿、素荷轩、凤阁、媚芳园、柳园、林苑钟楼,余下的就是下人住的屋子,只要走到屋子外面去看看,或许一切都能明了!不过,他要是从这间屋子走出去还是无法看清元凶的真面目,反而把自己所有的举动意图暴露出来,让元凶有所警觉,他就会陷入一个更加险恶的境地!
懊不该……冒一次险?
缓步上前,手已经扣在了门把上,只要轻轻一拉,他就能看到这屋子外面的一切!五指扣紧又松开,松开再扣紧……正当他犹豫不决时,屋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重重的脚步声像是踩在他的心尖上,豆大的汗珠自额头滴落,扣在门把上的手渐渐地、渐渐地松开了……
屋外,一个仆人手持畚箕恰巧经过,忽然听到这间屋子里发出“咚”的一声闷响,慌忙推门往里一看,屋子里冷冷清清,不见半个人影,只是,地上一个蒲垫滚到了墙角。
“又有老鼠。”仆人嘀咕着,关上房门,走远了。
晌午时分,凤阁书房的门“吱呀”一声敞开了,凤天影从房里走出来时,守在门外的燕青忙向主子禀报:“刚刚太夫人来过。”
“哦?”老太婆怎的今儿个往凤阁走得这么勤快?
燕青又道:“您反锁着房门,杏儿敲门唤了好几声,您都没有答应,太夫人很生气。”
“哦。”老太婆火气这么旺,是该多吃些莲子,“她来做什么?”
“还不是为阮少爷的事,您让厨子在兔肉汤里搀了好多虫子,阮少爷喝了几口才发现,就把状告到了太夫人那里,太夫人才怒冲冲地来找您,说您又要害阮少爷。”
“又要害他?”这话可有些意思了,难不成以前那个“凤天影”害过阮霸?他莞尔一笑,“老太婆就为这么点事急巴巴地跑来兴师问罪?这个干儿子还真是她的心头肉嘛!”吃了几根毛毛虫,就到干娘那里告状,那位老兄可真够小鸡肚肠的。
“太夫人让您赶紧去给阮少爷赔个礼。”
“让我给他赔礼?”他皮笑肉不笑,“行啊,你让老太婆去转告那位大少爷,让他先给那只兔子磕头赔礼,我再来给他赔礼。”
傍兔子赔礼?!主子啥时学了年夫人的刁钻劲儿?燕青哭笑不得,“太夫人在姬夫人房里呢。”
老太婆又去找无瑕做什么?他心头笼上一片阴霾,隐约感觉事态有些不妙!
第8章(2)
太夫人只在姬无瑕房中坐了片刻就匆匆离开。姬无瑕依旧把房门反锁,甚至不让自个丈夫进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