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阿诺把一封信交给她,还有一个样式简单的银指环。
“信是用中文写的,字体好幼稚好丑……”
菲利娅:
亲爱的,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当着你的面把剧本撕毁,撕碎的似乎不只是我的心血,还有你的心。当你的眼中出现了泪光时,愤怒的我却选择了视而不见,请你不要生气,原谅我好吗?
但是,如果你不愿意宽恕我,也没关系。我只祈求,祈求你成为真正的演员,如果可能,我希望能拿到你首映的票,我要倾听那些为你而响的掌声,我要分享你的喜悦……
本想把字写得好一点的,只可惜我不是个优秀的学生。从没有想过,我只能给你留下这样一个不值钱的指环。多么希望这个指环是我亲自为你戴上的,如果它能够由我戴在你左手的无名指上……
再见了,我的菲利娅,请原谅我的中文措辞太差,词不达意。
你知道的,我将在天堂守护着你。
爱你的,罗亚
“奎,我真想告诉他,中文的书信是不需要写‘爱你的’,可惜我已经没有机会告诉他了。”
阿诺说,在罗亚遇到她的那天,刚从医院里知道自己患上了艾滋病。
“奎,他跟你一样的笨。那是他太鸡婆了,为了救一个在车祸中受伤的孕妇,不小心划破了手……他不知道,那个孕妇是个艾滋病带菌者……但是我想即使他知道他也会义无返顾地去救那个孕妇的,他就是那样的人,口恶心善,总是以冷硬的表情掩饰心底的那份温柔……”
阿诺说,知道自己患上了绝症后,罗亚本来很绝望,可是当他看到了她那生气勃勃的眼睛时,就像是在漆黑的大海里看到了永远不灭的灯塔。
“奎,他错了,我不是灯塔。从来也不是。”
他就这样走了,留给她的不是句号而是感叹号!当然,还有漫天的茫茫白雪和走不到尽头的黑暗。
“为什么到最后才肯坦白他对我的感情?如果早点说,我们之间的回忆就不会是那样的浅薄,到最后的最后,我只能记忆起他那让人冷澈心扉的眼神!”
阿诺说,分开的日子里罗亚总是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不停地写,然后,他病倒了。毫无免疫力的他一下子就被病魔俘虏了,药石无灵,可是他还是坚持着去写,写那个属于他和她的故事……
“那个故事就是《落阳时分》。”
写得好美啊,美得叫人想吐!
“回国以前我特地跑到他的墓前去,我在他的墓前发誓,我绝对不会成为一名演员,我要过碌碌无为的人生……”
没有他的人生连梦想也不需要!
“可是,我遇到了你……”
啡儿无力地趴在病床上,泪水不停地从她的眼角滑落。
“知道吗?我无法赶在罗亚过世前感到的原因……就像一场恶劣的玩笑,那天的雪下得好大好大,厚雪积压在路轨上,列车无法行驶,我被逼在寒冷密闭又狭窄的车厢中困了三个小时。也因为这样,我变得害怕漆黑,害怕雪……虽然现在我还是很讨厌雪,但我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克服了对黑暗环境的恐惧。知道吗?是你让我重新认识了自己,是你让我诚实地面对自己的梦想,是你让我从罗亚的迷宫里走了出来……所以,你绝对不能半途而废,你不可以丢下我独自离开,你不能跑到我无法触及的地方去偷乐着!别丢下我……”
“那么……说你爱我。”
“我说、我说!不管你要我说多少次,只要你……”
啡儿的身子突然僵直,她抬起婆娑的眼,看着正虚弱地眨着眼睛的他,傻住了。不是说他陷入了昏迷可能不能再醒过来了吗?
“你来了……”
懊死的尹子然,到底给他打了多少麻醉药!环顾四周,这分明是深切治疗室,他怎么会躺在这里呢?看过父亲的尸体后,他的肚子突然疼得要命,医生说是急性盲肠炎必须马上动手术……可,为什么手术后会在深切治疗室里?还有……
“你怎么哭得这么惨?看起来好丑啊……”
“你……没事?”
她眨动着满是水汽的大眼,仍然处于当机的状态。
“不过是割个盲肠,死不了的,就是麻醉药的药力没过去……”
“盲、盲肠?”
不是说腰部受到重击导致月复内腔大量出血……
“两位,别停、别停,我们正录到最精彩的部分呢!”
门边,传来God不满的叫嚣,只见有人抬着个摄影机,不知从何时起就对着他们拍。
“God?”
“快点,来个激烈一点的拥吻!失而复得的感觉一定很感动的不是吗?啡儿,乖,应老二现在不能动,只能靠你主动一点了!”
啡儿眼皮跳了跳,沉住气问:“这都是God的主意?”
“当然是我,难得子然说应老二住院被打了麻醉剂,我当然得好好地利用一下了!七夕快到了,你们合拍的那个短片备受好评,投资方一直说要加拍特辑呢!加上刚刚那些镜头一定会大卖的……”
God的话突然停住,只见啡儿快步过来抢过了摄影机,一下子就把里面的录影带扯了出来。
“呃……你拿录影带干什么?”
对于God那难得近乎可爱的问话,啡儿的反应是把他们所有人赶出去,然后当着他们的面前把录影带扯烂,接着把门狠狠地甩上。
“啡儿?”
应奎担心的声音从后头传来,啡儿一个转身,露出了最甜美的笑容,走到他的身边去。
“发生了什么事?”
“没什么。”
啡儿突然凑近他,心不在焉地在他的唇上吻了吻。
“别这样。”
“嗯?”
“我现在不行。”
看着他以那么认真的表情说出这样的话来,啡儿“噗嗤”一笑。
“没良心的小家伙,看我好了怎么收拾你。”
“是、是、是……”啡儿避开他的伤口轻轻地搂住他,在他的耳边飞快地说了一句话。他愣了愣,大手轻轻地拍着她的脑门,唇上露出了幸福的微笑。
那句话是——我爱你。
尾声
两年后,啡儿与应奎的婚礼在德国的圣爱德华教堂举行。圣爱德华教堂位于郁郁的草原上,四处可见牧羊人放牧,是个让人心情愉快的绿色国度。
啡儿穿着婚纱仿如误落入凡尘的天使,坐在篱笆上仰望着蔚蓝的天际。她不由得想起两年前的那个晚上,她赶通告后到医院里去看应奎……
“你……愿意嫁给我吗?”
他的话,引来了她浑身的一颤。她看着他一脸不可思议的紧张,他又说道:“真希望是在比较帅的情况下问你这个问题。”
她傻傻地眨着眼睛,没有想到他会突然向她求婚,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你……这样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我……我没有想过结婚的事情。”
她才刚刚迈出梦想的第一步,现在就谈婚论嫁会不会太早了点?
“你不必太早答复我的,我知道你的事业才刚起步,在这个时候谈婚论嫁的的确是有影响。”
对于他的让步,她却慌了,拉住他的手,“你不想娶我吗?”
“想,我当然想。你知道吗?我最渴望的就是拥有一个平凡的家庭,拥有复数以上的家人。”他说着,轻轻地握住她的手,“其实真的不急的。因为,我希望我们的婚礼能够在我家笨蛋妹妹的见证下完成。”
看着他落寞的眼神,她轻轻地在他的唇上啄了一下,“会的,我相信她会醒过来的。只要她醒过来,我马上嫁给你。”
他出神地看着她,轻喃:“啡儿……我以前有没有告诉你?你就像是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