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点了点头,说了声:“是啊。”
就又低头凝思。
那老头问:“找到了么?”
苏妄言苦笑了一下,摇头道:“没有。”
那老头道:“我看你今天已经送走了好几个杀手了,难道这些人里就一个合适的都没有么?”
苏妄言又摇了摇头:“他们不行。”
那老头居然又问:“为什么不行?”
苏妄言有点诧异,他看那老头不断发问,倒像是别有用意,因此他提起精神,正色回答:“我要找的,是真正的高手。”
那老头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苏妄言看看他的脸色,转身叫来小二,上了一壶上好的龙井,自己亲自给那老头端了过去。
苏妄言在他对面坐下,客客气气地道:“这位前辈,我也不瞒你,不是我挑剔,实在是对手太厉害!这件事,不成功便成仁,关系着我一家上上下下的性命,半点都马虎不得。唉,我也是被逼上了绝路,不得已,才想到这个法子,可惜……您老人家见多识广,可有什么指教么?”
那老头呵呵一笑:“年轻人倒挺会说话的。这种地方,你哪找得到真正的高手?好,我看你也是有心人,跟我来吧!”
说着拿了自己的东西就往外走。苏妄言忙掏出一锭碎银扔在桌上,追着出了门。那老头带着他出了小镇,一路向南,走了十来里路,七拐八拐的,竟越走越僻静。又过了小半个时辰,两人已在人迹不至的深山里了。
那老头指着山上道:“那上面有一座小屋,你去吧,把你的事说给那屋子里的人听,他自然会帮你杀掉你的对头。要是问起来,你就说是老四介绍的。”
苏妄言大喜,拱手为礼,立刻上了山。
丙然走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前面便见了一间小屋。他敲了敲门,里面出来一个中年人,苏妄言忙按那老头教的话都说了一遍。
那中年人笑道:“原来是四叔叫你来的,我行七,你叫我老七就行了。”
苏妄言也笑道:“七兄。”
那中年人虽然身材健硕,虎背熊腰,却也不是练过功夫的,苏妄言心头诧异,笑着问:“原来四叔说的高手就是阁下?”
老七摆了摆手,道:“你等一下。”说着,拿出一只竹管吹起来。他吹的是一支古怪的小调,那声音虽然不大,但在这深山里,却意外的传得远。苏妄言站在一边,心头砰砰直跳,听他们相互以辈分相称,多半便是三叔所说的刀客家族了,据说一代人只有一个刀客,不知道一会儿出来的会不会就是吴钩?!
一首小调吹完,便听得沙沙的脚步声。
苏妄言越发紧张,额上已细细的渗出汗来。
五桃源
从林中走出来的却是一个十八九岁的青年。
那青年身后背一把长刀,中等身材,长相平实,并无甚特别之处。但仔细看看,就发现他走路姿势有些怪异——这青年的左脚竟是跛的!
苏妄言失望之余,竟也略有些松了口气的感觉。
那青年叫阿渝。老七把苏妄言请到屋里坐下,把事情跟阿渝说了一遍。阿渝坐在角落里,一直默不做声,只是间或点个头。
老七跟阿渝说完了,转向苏妄言道:“不知道四叔跟公子说了没有,要阿渝出手,价钱可不便宜!”
苏妄言的目的是要找吴钩,但事情到了这一步,也只好先敷衍再做打算。
他笑了笑,很快地道:“只要事情能成功,钱的方面不是问题。我愿意拿五万两银子作为订金,事成之后,再给五万两。”
老七听他出手如此阔绰,一怔,道:“好!你要杀的是什么人?”
苏妄言微微一愣,一时也不知如何回答,随口岔道:“我这个仇家武功十分了得,你们能保证成功么?”
老七道:“公子是不相信我们喽?”
苏妄言道:“非也。事关重大,小心点总是好的。”
阿渝突的道:“你只要留下银子,我保证成功就是了。”
苏妄言想了想,道:“恕我冒昧,这位小兄弟年纪轻轻……”说着微微一笑,顿了顿,又道:“能不能请阁下稍微露两手来瞧瞧?”
老七看了他一眼,又看了阿渝一眼,正要开口,阿渝已经抢着道:“不行。”
“哦?为什么?”
“我的刀出鞘便要杀人,决不空回。”
那阿渝冷冷地回了一句,他年纪虽轻,说起话来却也气势不凡。
苏妄言当下冷哼一声,道:“既然如此,又要我如何信你?”
阿渝也不答话。
老七叹了口气,道:“你大可放心,阿渝出手,普通二三十人也决不是他的对手。”
苏妄言笑道:“可我要杀的不是普通人!普通的角色,我自己动手就行了,又何必到处物色人选?”
老七问:“你要杀的究竟是什么人?”
这几句问答之间,苏妄言心里已经有了计较,当下不假思索,月兑口道:“天下堡堡主韦长歌。”
醉仙楼上,韦长歌听他说到这里,不禁失笑:“我还不知道原来你这样恨我?!”
苏妄言道:“我当时已经断定自己找对了地方,知道阿渝、老七还有那个四叔都是刀客家族的人,便一心要逼吴钩现身。他问我这话之前,我心里早盘算过了,别的人只怕镇不住,没办法,只好借你的名号来用一用了。”
韦长歌打了个哈哈,道:“承苏公子看得起。”
苏妄言一笑,又继续讲下去。
他说出韦长歌的名字时,注意看了一下,老七脸色一整,阿渝也一瞬间握紧了手里的刀。他知道这一步走对了,立刻紧接着道:“我要杀的就是韦长歌,你们能有把握么?”
老七和阿渝交换了个眼色,道:“尽力而为。”
苏妄言道:“也就是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了?要知道,事关我一家老小的性命,阿渝小兄弟连稍露两手都不肯,要我怎么相信?”
老七叹了口气,道:“公子既然信不过我们,那也没什么好说的了。请吧!”说完,老七和阿渝都站了起来,老七打开门,作了个手势,竟是送客的架势。
苏妄言淡淡扫了他二人一眼,却不起身:“白白放过十万两银子,不觉得遗憾么?这位小兄弟不行,为什么不请别人来接这单生意?”
老七脸色一变,道:“什么意思?”
苏妄言抬起头,微微笑道:“我知道你们族内还有一个厉害的刀客——有劳阁下请吴钩出来!”
老七和阿渝皆是脸色巨变,一时间,气氛压抑至极。
苏妄言脸上带笑,手上也已暗暗蓄力,准备一等阿渝发难就遽然出手。
韦长歌听他说到这里,也是脸色一整,伸手在桌上重重一拍,厉声道:“你也恁托大了!你这样莽撞,难道不知道有多凶险么?!”
苏妄言没见他发过这么大火,一愕,讷讷道:“我当时只想着好不容易找到了刀客家族的人,若是就这么走了,只怕很难再有机会……”又大声道:“再说了,老七没武功,那阿渝不过一个脚上有残疾的毛头小子,我难道连他们也对付不了?”
韦长歌冷哼一声,沉声打断道:“一山自有一山高,江湖中能人异士多得是。一个家族能靠一把刀过了这么多年,自然有它的道理!那阿渝再怎么年轻,终归是对方选出来的传人,手上能没两下子?哼——你就敢冒险!”
苏妄言不以为然地道:“那又有什么关系,我现在不是好好的么?”
“你!你真是……”韦长歌气结,蓦地立起,狠狠瞪了苏妄言半天,咬着牙道:“总之,以后不许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