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一推开。
她立时发现屋内有人。
一个青衣的背影。
临窗坐在木轮椅中。
清俊的身影在斜照进来的月光里淡淡蕴出玉般的光华。
如歌惊道:“玉师兄,你在等我吗?”
话一出口,她想到背对着自己的他是听不到的,便走到他前面,蹲下来,面对着他,慢慢道:“你在等我吗?”
玉自寒凝视着她,似乎有很久没有见到她似的,目光静静在她脸上流连。
如歌对他微笑:
“你有话要问我对不对?可是,在你问我之前,我要先责备你几句啊。”
玉自寒凝神“听”。
“你不应该背对着门坐,万一有坏人进来怎么办?是,我知道师兄的功夫高得很,没有几个人会比你强。但是,小心一些总是好的,对吧?”如歌模模他的脑袋,轻声说。
不知什么缘故,打从小时候第一眼见到玉师兄,她就有一种强烈的保护欲。即使以他今日的身手和地位已经不需要她的保护了,可还是自觉不自觉地总想要把他照顾得周全。
他点头,让她知道他将她的话听到心里去了。
如歌满意地笑了:“好,现在让你问我。”
玉自寒望住她,目光清越如山:
“雪。”
这个字带着浅浅的鼻音,低沉却好听。
如歌瞅着他,尴尬地笑:“呵呵,真丢人,我竟然被一个绝色的男人‘迷惑’了,不知道为什么,在他面前我表现得象个笨蛋。”真是个笨蛋,明明知道他的笑呀他的泪都是作戏,可是,每一个表情都让她无法招架。天下第一美人,果然名不虚传。
她苦笑:“雪有问题,对不对?我也觉得他有古怪……可是……”
……
雪轻笑:
“我是能帮助你的人。我知道该如何抓住一颗渐渐远去的心。”
……
如歌仰起脸,眼睛亮得惊人:“我答应他了,我要带他回烈火山庄。即使会闯祸,我也要赌上这一把!”
玉自寒静默。
半晌,他轻柔地拍拍她的脑袋,象在告诉她——
不用担心,他会保护她。
第五章
清晨。
第一抹阳光照在烈火山庄金碧辉煌的牌匾上。
烈火山庄的大门近在眼前。
如歌整整身上的衣裳,拍打掉头发上挂着的露珠,心里又是高兴,又是不安,她扭过头问玉自寒:“师兄,我看起来还好吗?”
轮椅中的玉自寒含笑点头。
那边,雪撩开软轿的帘子,慵懒地打个哈欠,掩嘴道:“笨丫头,一整晚没睡忙着赶路,气色怎么会好?别听他的,他在骗你。”
如歌生气了,对他怒道:“不许这么说师兄,他从来不会骗我!”
雪嘟起娇美的嘴唇,似在伤心道:“人家不过说实话而已嘛,就吵人家,好偏心。”说着,他伸出一根玉指,对如歌勾一勾,“来。”
如歌有些犹豫,想一想,还是走了过去。
“做什么?”
雪对她眨个媚眼,忽然,一把捧住她的脸,双手又拧又搓她的面颊!
“啊!”如歌吃痛地轻呼,双手立刻翻上钳住他的手腕,惊道,“你干什么?!”
“好痛!”雪痛得额头冒出薄薄一层晶莹的汗珠,眼中噙着楚楚的泪光,哀叫道:“痛死了,人家的手要坏掉了!”
如歌松开他的手腕,瞪住他:“你揉我的脸作什么,我又不是面团!”
雪凄楚地望着双腕上的青紫指痕,垂泪:“人家是想让你的气色好一些嘛,你看你现在眼睛亮晶晶,脸颊红扑扑象桃花,这才漂亮啊。”
泪水如珍珠扑簌簌落下:
“可是,你却这样待人家!人家的手腕痛死了,心也痛死了!”
如歌看着梨花带雨的雪,叹气,道:“是不是真的?”
雪哀怨地瞅她,眼神中有百般怨、千般恼,万种道不清说不明的嗔,仿佛冬日的雪花向她飞过来。
如歌举手投降:“好,是我错,请原谅我。”
没有诚意。雪正想再说些什么,却见到烈火山庄的大门缓缓自里面打开了!
朱红色的大门敞开两旁。
自烈火山庄内走出三十二人,左右各一列,依次站好,神情恭敬,望着如歌和玉自寒眉宇间自有说不出的喜悦。
“恭迎小姐、玉公子回庄!”
众人的声音加起来,亮如洪钟,似朝霞一般,使整个烈火山庄刹时沐浴在欢喜激动的气氛中!
正此时。
两个纤纤身影出现在大门处。
一个女子娴静温宛,目中深蕴着动人的光芒,凝视着那一路风尘的烈如歌,静静站着,唇角慢慢弯起一抹笑容,终于放下了牵挂许久的心。
另一个女子却耐不下性子,象只小鸟一样张开双臂,向烈如歌冲过去,欢呼着,在兴奋的泪花中,紧紧将她抱住:
“小姐!小姐!你总算还知道回来吗?!”
如歌被蝶衣抱在怀中,闻到她身上熟悉的甜香,感觉到她的泪水落进自己的脖子里。这一刻,她真真正正地感觉到——
她回来了。
她不再是品花楼的小丫头,她终究还是烈火山庄的烈如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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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如歌的厢房。
薰衣双手递给坐在香几上的如歌一方湿巾,温温的,敷在脸上煞是舒服。如歌闭上眼睛,享受得直想叹息,啊,还是在家里好啊。
蝶衣却象是生起气来,撅着小嘴道:“薰衣,不要理她,没有良心的小姐,还回来做什么!既然你不要我们了,我们也不理你!”
如歌心叫糟了,边向薰衣使眼色求她帮忙,边扯住蝶衣的袖子,轻轻摇晃:
“蝶衣姐姐,求你不要生歌儿的气好不好?歌儿这不是回来了吗?歌儿就算在外面,心里面仍然惦念着蝶衣姐姐和薰衣姐姐,怎么会不要你们呢?”
蝶衣一股气难消,瞪着她:“你竟然说走就走,都不知道大家会担心你吗?”
如歌低下头:“对不起。”
蝶衣白她一眼,稍微平息一下怒火:“我们知道你心里不舒服,你想出去散散心,我们也不会拦着你呀。你说要去哪里,就算天涯海角我们也会二话不说跟随你,哪怕庄主将来置我们的罪,我们也不怕!可是……”
她脸色苍白:“你一声不响偷偷溜走,从小到大你从没有离开过烈火山庄半步,这一走,叫人可有多担心……”
薰衣接过如歌手中的巾子,微笑道:“小姐,你走以后蝶衣吃不下睡不着,她还担心你会想不开寻死,满山满河的去找你。”
蝶衣脸儿微红,嗔道:“说这干嘛?”
如歌惊得张大嘴:“我会寻死?蝶衣姐姐,你觉得我会那么想不开?!”难道,她给人的印象是脆弱到不堪一击?
蝶衣望着她,无语。
薰衣摇头道:“蝶衣,小姐远比你想象中坚强得多。她决做不出寻死的傻事。”
如歌凝视着从小陪她一起长大的薰衣和蝶衣,拉住她们两个的手,郑重言道:
“两位姐姐放心,我向你们保证,无论遇到什么样的打击,我都会鼓起勇气活得很好!象寻死啦,象绝望啦这样的字眼,不要放在我的身上!我是烈火山庄最值得骄傲的烈如歌!”
“好!”
厢房外传来一个狂笑的声音,象阵旋风刮开了房门!
屋外的小丫鬟翠衣赶忙恭敬道:“庄主到!”
身高九尺、发须皆白、左脸一道入骨深疤的壮年人踏步而入,目光炯炯注视喜泪盈眶的如歌,大声道:“有志气!这才是我烈明镜的好女儿!”
“爹!”
如歌“扑通”一声扑进他怀中,脑袋在他的胸前用力蹭来蹭去,鼻子蹭得通红,眼泪哗啦流下来,哽咽道:“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