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风间澈笑了笑,笑意很轻,甚至有些疏远:"对不起,打扰了你的画展。"
风间澈凝视着他,沉默半晌,低声道:"没关系。"
牧野流冰转向静静不发一言的明晓溪,说:"跟我走。"
"明姐姐!"东寺浩雪下意识地扯住她的衣服,想要阻止她:"不要啊……"
明晓溪看着不停摇头的东寺浩雪和满目担心的风间澈,轻轻一笑:"放心吧,没事的。别忘了,我是无往而不胜的明晓溪啊……"
第八章
牧野大宅中的气氛很凝重,凝重得让人透不过气。"牧野组"里所有比较重要的头目都聚集了起来,满脸严肃地坐在客厅里,等待牧野流冰的下一步指示。
明晓溪缩在客厅角落的一张大沙发里,她觉得自己的头越来越痛,甚至连耳朵都开始"嗡嗡"地轰鸣。她感到全身无力,只想能安安静静地睡一会儿,她希望没有人来打搅她,不要听到那么多声音,不要看到那些她永远不想看到的事情。可是,牧野流冰不由分说地就把她塞到这张沙发里,他的表情,他的目光,让她明白现在不是她抗议的时候。所以,她只能抱住自己快要裂开的脑袋,申吟着命令自己做一个安静的瞎子、聋子和哑巴。
牧野流冰面色铁青地巡视在场所有的人,声音压得很低,语气却很摄人:"为什么赤名大旗能逃掉。"
众人面面相觑,无人作答。
"说!"他一声低吼,就象笼中的猛虎,吓得众人冷汗直流。
"牧野组"中资历较老的一个长辈沉吟着开口:"这次行动,已经把'日兴社'大半势力都挑掉了,就算赤名大旗能留住一条狗命,对大局也毫无妨碍。"
"住口!!"
牧野流冰一掌拍在茶几上,上面的茶杯都震到地上,摔得粉碎。
他的眼中燃烧着熊熊的怒火:
"你们这些没用的东西!难道忘了是谁杀死牧野英雄的?难道忘了是谁恶毒地羞辱'牧野组'?是赤名大旗那条老狗!!只要他一天不死,牧野组就没有一个人能有脸活在这个世界上!只要他一天不死,就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背后耻笑牧野组!!"
牧野流冰的话象一个强力的火种,引爆了在座绝大多数人的斗志,他们愤怒地喊着:
"不杀死赤名老狗,我们就不是人!"
"他××!是谁泄露了风声?!怎么会让赤名老狗跑了?!"
"×××!要是让老子知道是哪个杂种放赤名大旗跑的,老子就把他一片片撕开吃了!"
牧野流冰冷电一样的目光盯在一个面色紧张的大汉身上:
"山本,你说。"
那个叫山本的男人顿时双腿发抖,牙关打颤:"我……我……我什么也不知道……"
牧野流冰双目猛瞪,向站在他身后的保镖一挥手:"打断他一条腿!"
"是!!"一个大汉轮起根铁棒凶狠地向山本走去。山本转身想逃,却哪里逃得掉,冲上来两个人就把他制得牢牢的。大汉将铁棍高高举起,凶光毕露地瞪着他,大喝道:"选择吧!左腿还是右腿?!"
"不要啊!"山本拼命想把腿蜷起来,但他哪里是别人的对手,只听"啪"一声巨响,铁棍已经硬生生打在他的腿上:"卡嚓"一声脆响,他的腿骨应声而断!
"啊!!"山本倒地惨呼,豆大的冷汗象暴雨一样狂落。
拿铁棍的大汉冷笑:"老规矩,不选择就打断你的右腿。"
"说,还是不说。"牧野流冰象看一个畜生似的瞟了痛得死去活来的山本一眼,冷冷地扔给他一句话。
"说!我说!"山本这次连犹豫也没有,大声地急呼:"是西门前辈让我阻击赤名大旗的时候放他一条生路。"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西门三条的身上。西门三条可算是"牧野组"中现在资历最老的一个前辈,平日里大家对他都很敬重。
"西门前辈。"牧野流冰的声音很轻,轻得象那种最薄的刀子:"山本说得对吗?"
西门三条的面部神经开始抽搐,他看看周围,昔日的兄弟们如今都用一种厌恶仇恨的目光瞪着他,抬头再看牧野流冰,这个冷血的"少年人",却正用一双他一生中从未见过的最冷酷的眼睛盯着他,用最冷酷的语气对他一字字地说:"你也不想说吗?放心,今天我不急着收拾你。等杀了赤名大旗,我再慢慢跟你算帐。"
西门三条眼中露出极端恐惧的神情,他见识过牧野流冰对付敌人的手段,那种残酷是他所难以想象的。而逃出牧野流冰的手心,又实在不是他的能力所能完成的。他颤抖着问:"如果……如果我承认……"
牧野流冰冷笑:"如果你能节省大家的时间,我可以只要你的一只眼睛和一只手。"
西门三条手脚冰凉,面色惨白地说:"只要还能活,我就很感谢社长手下留情了。……不错,赤名大旗答应我,只要他能接手'牧野组',我便可以坐上社里的第二把交椅……我一时贪心,所以才让山本放走赤名大旗……"
"赤名大旗现在在哪里?"牧野流冰目光如炬。
西门三条苦笑:"我的确不知道,都到这个时候了,我也不用再说谎话。"
牧野流冰仔细瞟了他一眼,然后扔给他一把匕首:"你可以动手了。"
西门三条从地上拣起匕首,颤巍巍地向自己的右眼刺去——
"叮"!
一个小石子破空飞来,恰恰打在西门的手上,将匕首震落在地。
"够了!"明晓溪再也忍不住从沙发中站起来。她今天看到的、听到的已实在超出了她的忍耐范围,她无法再超然事外,无法再无动于衷,无法再自欺欺人地装作什么也不知道了。如果说山本的腿被打断,她还可以用"没想到"来打发自己,但是如果西门三条的眼睛和手再当着她的面被毁掉,她一辈子也无法内心平静了。
牧野流冰扫了眼她手中的弹弓:"你要做什么。"
明晓溪揉揉自己抽痛的脑袋,瞧着眼前突然有些陌生的牧野流冰,叹了口气:"他既然都已经坦白认错了,你可不可以就不要再惩罚他?"
牧野流冰神色不变,目光转向浑身颤抖的西门三条:"你说,可不可以?"
冷汗象急流一样在西门三条的脸上奔淌,他颤颤巍巍地爬到地上拣起被明晓系打落的匕首,然后勉强站稳身体,惨笑道:"明小姐,你不用为我说情,社长给我的惩罚已经很轻了,我没有怨言。"
明晓溪倒抽一口长长的凉气,连五脏六腑都沁满寒意。
她环顾四周,发现除她以外所有的人仿佛都觉得眼前发生的事再自然不过,再正常不过。他们的表情无动于衷、麻木冷漠,对伤害别人的身体一点感觉也没有,甚至有很多人的眼中还带着兴奋和满足。她忽然觉得自己跟这里是那样的格格不入,对这里的气氛是那样难以忍受,以至于她无法忍受再在这里多停留一秒钟。
她抓起自己的东西,强忍住浑身的颤抖,大步向门外走去。
"晓溪。"牧野流冰叫她。
明晓溪略一犹豫,却没有停止脚步。
"晓溪!"牧野流冰的声音中多了几分火气。